第三章(第6 / 7页)
“我们到外面去吃吧……”小兔突然生气的扭紧水龙头。
她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么多?他是她的谁?
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一项宠爱,原来插手他生活的每一件事,这就是母亲爱的表现。
“我自己的妈妈都救不了我,我还能怎么办?我忍无可忍的逃到外婆那里,但是继父跟我妈却硬是连打带骂的把我拖回家,回到家后,情况变本加厉,继父甚至会在晚上偷偷潜入我和妹妹的房间!知道这种情况的外婆为了救我跑去报警,却被继父打断了腿,到现在还是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是他没有受到半点惩罚,倒是我……就连锁上房门,人家也有钥匙把门打开。”
这是什么样的生活?饶崴永想像不到。
这样的社会新闻时有所闻,但是只有她这一件能让他心生欷吁。
“然后我开始跷课,跷家,怞烟、喝酒……样样都来,那个时候那个家我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所以也不管国中有没有念完,我离开那个“民风淳朴”的乡下地方来到台北,在台北举目无亲,我又是个国中没毕业的中辍生,除了当槟榔西施、钢管女郎,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工作能养得起我还有要住安养院的外婆?”
饶崴永原本想追上去叫她把话说清楚,但是一方面却又讨厌自己对她处处软心,于是他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硬硬地正襟危坐在床上。
而小兔的话却从屏风那儿传了出来。
“我常常在埋怨老天,因为一样都是人,为什么我过得就是有如沟鼠蟑螂般的生活?”小兔的声音听起来略有微波,那是情绪波动,却又被故意压抑。
“那个女人叫翁美玲,我的亲生母亲,十八岁时不知道跟哪个男人生下我,就把我丢给我外婆,一个人从花莲跑到台北,我是我外婆一手带大的,一直到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翁美玲跟了一个在苏澳捕鱼的船员,才把我带离我外婆身边。”
饶崴永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他猜她在哭泣。
饶崴永认为她并没有逃离地狱,她只是从第十八层上升到第十七层,还是地狱。
相形之下,饶崴永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所过的生活。
没有自由,不能自主,但是,却实实在在是像个王子被豢养在城堡里,与她相比,他甚至不是活在护城河跟高墙还有教条围绕的城堡,而是生活在天堂里!
“这就是我的故事,我跟刚才那女人的关系,用十分钟就说得完,但是这里面的辛酸与苦楚,用再多的文字语言也叙述不出。”小兔打开水龙头,想要开始洗葱,却凝望水流到出神。
整个房子里面只有水流声,但是流再多的水也冲不掉她身上的丑陋与铭心刻骨的伤痛。
这女孩……连哭都这么小心翼翼。
“第一个继父对我还不错,也跟我妈生了一个妹妹,可是后来翁美玲趁他出海的时候,又跟上一个开砂石车的司机,就是他,我的第二个继父,我的恶梦!他爱喝酒,常藉着酒意对我毛手毛脚,一而再,再而三,我告诉我妈,她……她居然叫我要忍耐,因为我们一家都靠他吃饭,这是什么样的母亲?”
小兔站在流理台前,眼里蓄满了泪水,但她的声音除了吞吐,没有哽咽。“我在想,或许那时候就算我真的被继父了,我妈也会叫我要忍耐,因为,我们一家都靠他吃饭!”
这是什么样的母亲?饶崴永也有同样的疑惑。
他突然觉得原来自己的母亲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伟大,她不惜金钱的栽培他、教育他,干涉他的一举一动,替他安排人生的道路,就连他未来的老婆也是经由她精心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