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 / 3页)
终于,运水的军车来了,老牛以不可思议的识别力,迅速地朝军车冲去,军车一个紧急刹车戛然而止。
老牛沉默地立在车前,任凭驾驶员怎么呵斥、驱赶,老牛都不肯挪动半步。五分钟过去了,双方依然僵持着。
运水的战士以前也碰到过牲口拦路索水的情景,但它们都不像这头牛这样倔强。人和牛就这样耗着,最后造成了堵车,后面的司机开始骂骂咧咧,性急的甚至点火驱赶,可老牛不为所动。
后来,牛的主人高顺才也就是高家翔的爷爷寻来了,恼羞成怒地扬起长鞭狠狠地抽打在瘦骨嶙峋的牛背上,老牛被打得皮开肉绽,哀哀叫唤,但还是不肯走开。
鲜血沁了出来,染红了鞭子,老牛的凄厉哞叫,和着沙漠中阴冷的酷风,显得分外地悲壮。
我比老牛早赶到那片淤泥处,老牛从河水里面跳到河岸上的时候,伸出舌头开始不停地舔着浑身湿漉漉的小牛崽,小牛崽静静躺在河岸上一动不动。
老牛一边舔着小牛崽一边哞哞大叫了起来,我听到老牛的声音,仿佛一把刺刀扎在了心里,我流出了泪水,我对不起小牛崽,我不应该让它下河洗澡。
老牛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它开始对着夕阳,仰天长哞,眼中流出了明晃晃的泪水。
我被老牛悲壮的叫声给震住了,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凄惨的声音,也是第一次看到老牛眼中流出的泪水。
老牛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哞哞大叫了起来,叫完之后又伸出舌头在小牛崽的身体上舔来舔去……
一旁的运水战士哭了,骂骂咧咧的司机也哭了,最后,运水的战士说:‘就让我违反一次规定吧,我愿意接受一次处分。’
那个时候军人的纪律非常严明,从远处运的水必须按时到达指定的位置,否则的话可能会受到严重的处分。
运水的战士从车上取出半盆水——正好三斤,放在牛的面前。
老牛没有喝以死抗争得来的水,而是对着夕阳,仰头哞叫,似乎在呼唤什么。
小牛崽的意外去世成为了我挥之不去的阴影,也是老牛心中的一个伤疤。
小牛去世后,老牛卧在牛棚里不吃也不喝,有时候我会在月亮很亮很圆的夜晚听到老牛哞哞的叫声,老牛的叫声很凄惨,像一位老人在哭泣,我躺在床上听着老牛的叫声,听着听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看着老牛渐渐消瘦的身体,我们都很担心老牛会绝食死掉,那段时间我们都没牵牛下过地,父亲说:“畜生也是有感情的,前些年在我很小的时候,村里面的地下水被感染了,不能饮用,河水里面遍体漂浮着一些绿藻,散发着腥臭的味道,那个时候人民军刚好路过咱们高家村,驻扎到咱们村子里面。
后来驻扎军开着军车从很远地方运来饮用水,每人每天的用水量严格地限定为三斤,日常的饮用、洗漱、洗菜、洗衣,包括饮牲口,全都依赖这三斤珍贵的水。
人缺水不行,牲口也一样!有一天,一头拴在人民公社一直被人们认为憨厚的老牛渴极了,挣脱了缰绳,强行闯入运水车必经的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