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1 / 1页)
突然,他看见了迈克尔,那个孩子一边穿过房间向外走,一边朝他点了点头,似乎在向他确认什么事情。诺姆咬着牙,然后别过头去,享受着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能有什么危险呢?没有哪个人会因为一个呵欠或者一次点头被绞死的。他想直奔简奈特,可是亚历山德拉?科尔又凑了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你给她试过安理申吗?”她低声问道。
“又来了。”这次诺姆真的有点生气了,他的视线一分一秒都不敢离开简奈特。
“这种药能阻止病情的恶化,特别是在发病初期。我婶婶也得了这种病。”诺姆紧闭嘴巴,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说了句“抱歉”就走开了,最后终于气喘吁吁走到了他生命中的两个女人身边。这么一点点路,他却走得大汗淋漓,不知道是教堂变得越来越热,还是自己感冒了。苏菲微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就从简奈特身边走开了。而仍旧带着一副迷惑表情的简奈特则摇摇晃晃,差点就要站不稳了。就在她要向前倾倒的时候,诺姆随意地用手掌拦住了她的肩膀。
这个体形笨重的浑蛋,还是和以往一样喜欢证明他只需胳膊肘轻轻一拐,就能让你打个趔趄,所以这会儿他正向诺姆得意地眨眼呢:“没有发现你都瘸得这么厉害了。我哥哥刚刚把膝盖治好一所以现在好多了。不过,诺姆你可能有点害怕做手术吧,对吧?”他摇了摇头,满脑子想的都是膝盖里那些愤怒的组织纤维,所以根本没有听清楚他最后又问了什么。话题结束后,他眼角的余光刚好瞥见简奈特,亚历山德拉·科尔和卡崔娜?蒙特福特正对她说着什么,可她的脸上却露出一副迷惑的表情,好像这两个人是她刚刚认识的一样。在她身后,苏菲也在和人聊着天,他偷听到她正在说给花授粉的事情。
他必须回去帮简奈特一下,所以只是和老汤姆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可没走多远,又被一位种植覆盆子的百万富翁拦住了。
“船长,那艘船造得怎么样了?”诺姆脑海中开始紧急捜索这个人的名字一阿诺德?罗纳德?罗兰德?同时回应道:“造得很慢。”“是吗?哦,造得慢也挺好的。奶牛场的生意怎么样?”“利润不错,还和以前一样。”“诺姆,你肯定特别热爱奶牛。我只能这么说。”诺姆嘟囔了一句,皱起眉头,可现在无路可逃。在他身后,又有不少其他人拿布兰登开起了玩笑,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谈论谁,声音倒是越来越大了。
“诺姆,说实话。你们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是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你们心甘情愿花那么多时间去照顾这些牲畜呢?你们可是每天都泡在这个上面啊!既然不是为了钱,那还能有什么动机呢?说实话,诺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你们不过是爱母牛罢了。”“估计换了你单独和一头奶牛相处的话,你会用你说的那种方式去‘爱’它吧。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诺姆大声说道。只见这位富有的农场主偏着头,用那只正常的耳朵对着他,听完后哈哈大笑起来。诺姆没再理他,一瘸一拐地朝简奈特走去。不一会儿,他又停下来了,因为他看见了雷?兰克哈尔的侧影。他赶紧捜肠刮肚,找出一些适宜的话,然后才笨拙地抓住雷的肩膀。雷扭过头,匆匆地向诺姆看了一眼。
“一直想去看看你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诺姆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以开头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雷被他自己家的公牛给撞伤了,可是看着还是要比诺姆至少年轻十岁。他的脸非常不显老,虽然皱纹也长了不少,但也只是让他显得更有魅力。记得有一次,他曾听雷说过,他之所以能保持青春,都要归功于他每天早上喝的一夸脱生牛奶,以及配着牛奶吃的一大片自制的切达干酪。他曾自谦地说,这种干酪可能有助于治愈胃癌。
对诺姆而言,待在公众场合,特别是像教堂这种地方,简直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体验。过得还不错,非常感谢……说的总是这些客套话。要不就是……最近处于困难时期,这点可以肯定,不过我们一定会挺过去的。
其实,要想准确知道他这些新的乐观态度从哪来的,并非难事。珍珠生了很多生育能力很强的奶牛,其中的一个刚刚生了一头非常健康的小牛,给这头耀眼的新泽西小牛喂奶……它很有可能是下一个珍珠啊!……让他对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尽管乳腺炎的病情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尽管联邦机构的飞机还在检测他的奶牛场,尽管这么多天来他妻子的状况一直很糟糕……可是一头健康的、全新的小牛就意味着会有另一头健康的、全新的奶牛!今天,教堂和往日的情况大不相同,长凳子上挤满了人,似乎大家一夜之间都变得前所未有的需要救赎了。
连苏菲·温斯洛都在吟唱牢记心里的赞美诗,虽然她开着带有达尔文徽章的斯巴鲁轿车。可是,当看到人们像个足球后卫一般,双手紧握,挡在生殖器前,排队领取那些不新鲜的圣饼和廉价的红酒时,诺姆的心情仍旧和往常一样酸涩。毫无疑问,斯特莱姆勒还是站在正前方,谁叫这也是显示他的优越性的另一种方式呢。紧随其后的便是身穿牛仔靴、紧身威格牛仔裤和一身标志性红白蓝三色衬衣的德克?霍夫曼。哦,查斯"兰德斯也在那边呢,看着就跟僧侣一般仁慈。那克利夫?埃里克森呢?很明显是被保释出来了。帕特拉对诺姆说,他当时根本连理论都没能说上一句,甚至还给去找他的警察泡了咖啡。谁都知道克利夫的儿子个个都是小流氓,但是诺姆从来不怀疑他所说的话,因为他是硕果仅存的几个真正的奶牛场主之一。
然而现在,克利夫不过是贴在“阴谋帮助走私违禁品”名单中的一个名字和一张嫌疑犯照片。所以,当鲁尼坚持认为克利夫是无辜的时候,诺姆使劲地点了点头。他怎么可能知道那群流氓儿子和那些穿过他家农场的走私贩在干些什么呢?当然,诺姆知道的,毫无疑问,其他人也知道。当吉尔?汉库普因为同样的罪名被抓捕的时候,特别是当他在后备民兵那里惹上许多麻烦之后,就没有一个人觉得意外了。
三天前,朱恩和克利奥?希弗利因为家里的化肥袋下面藏有十三公斤重的大麻被捕了,所以也没有来参加今天的圣餐仪式。保释金的数目显然也不是很大。然后,诺姆发现道森医生穿得比以前更加华丽了,上衣的口袋里还露出一条银光闪闪的蚕丝手绢,似乎这样的一身打扮就足以让他摆脱儿子用鱼车偷运中国妇女入境所给他带来的耻辱一样。哦,那也挺好,诺姆想着。刚好在这个时候,这个牙医朝他看了一眼,那表情似乎在告诉他“你应该为你自己的儿子感到羞愧”。
诺姆才和雷寒暄了几句,就被一位农场主打断了……他隐约记得这人的名字叫艾弗森……他侧身过来问诺姆和雷想不想买便宜的饲料。
“或许吧,”雷说道,“你都有什么?”这个农场主告诉他们自己都种了些什么,并说现在每个人都非常厌倦翻山越岭拖运苜蓿草,哪怕是给钱都不愿意做了。诺姆附和地点了点头,虽然现在有些牛脚都瘸了,可他的饲料费用还是涨到每个月七千美元。
那个农民列举完饲料的种类和价格之后,雷说道:“那我要了。”然后两个人都转头看着诺姆。
“我现在还剩至少一车的饲料。”他小声说道。
“听说你儿子是个大大的艺术……家啊,”那个叫艾弗森的家伙一离开,雷立刻问道,“一位真正的米开朗琪罗。”“当时是他的饭后休息时间,”虽然诺姆感觉身上的血在渐渐沸腾,却仍然用淡淡的语调说着,“休息的时候,你想干什么都是可以的。”说完就又在人群当中穿梭起来,也不去管别人如何对他投来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是在一瘸一拐地走路吗?为何所有人都没有继续变老,他们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呢?他看见简奈特正在和苏菲闲聊。虽然心里有着强烈的冲动想去打断她们的谈话,可脚下总是走得不够快。
来教堂是简奈特的主意。“你闷闷不乐的日子该结束了。”她告诉他,“把衣服穿好。”看来,又只剩他们两个没有和那些伪君子一起排队领圣餐了。诺姆抬头迅速扫了一眼,这才发现,还是有不少人站在原地没有动的。斯德克斯和莫法特不是一直都会来参加圣餐仪式的吗?诺姆想来想去也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又回头向身后望了一眼,想看看还有谁没有参加,却发现一张熟悉的年轻脸庞。年轻人看见他,向他自信地颔首示意,诺姆也礼貌地回了他一下,这才突然意识到他就是那天拜访挤奶室的那个骗子。迈克尔抬了一下眉头,又向他点了点头,只不过这一次的动作幅度更大,点完之后就£扭头看向别处了。
等一等!诺姆刚刚是不是同意什么了?太厚颜无耻了!那孩子甚至还在教堂里工作?可是,这种愤怒很快就被一通计算取而代之了……十一天之后,下一次头奖:就有可能出现在他的邮箱里!这时人群开始向门口聚集,他只好先让其他人过去,再去问问雷?兰克哈尔最近过得怎么样。他刚发现,这位奶牛场主居然也来了。他和简奈特说了一声,就踏过地上破旧的地毯,朝兰克哈尔走去。可他没走几步,就尤被叫住了。
“诺曼!”原来是“化粪土为电力”的戴尔·麦西克啊,他总是喜欢喊人的全名,还特别喜欢聊天。可是诺姆现在没有心情和他闲聊,也不想听见自己恭喜他从白痴富人那里得到免费的捐款。一想到他要花钱请戴尔拉走他家的牛粪,让他把牛粪变成电和现金,诺姆的心里就十分难受。即便戴尔通过这一方法可以帮他完成那该死的河流环境监测,也不行。
“诺曼,是你把那个摄像头射下来的吧?”他畏缩了一下,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
“放轻松。”戴尔又换上了一种法国腔调说道,“每个人都知道是卢梭先生干的。”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实际上是在翌起耳朵偷听身后那群来自林登市、唧唧喳喳的女士谈论布兰登。从另一侧摇摇晃晃走来的汤姆·邓巴撞了他一下的时候,他差一点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