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1 / 1页）

托比转过脸，朝她咧嘴一笑：“只有飞低一点才能够避开雷达。你看看，在这种高度，雷达上是不会显示出我们的。我们不存在。”我们不存在？她别过头去，不想看他的笑脸。

十五分钟之后，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下面的一块绿色的开垦地，那块地比游艇停泊的港口大不了多少。飞机围绕着这块地飞了两圈，想看看接货的人有没有跟过来，然后又陡然降了下去，这让她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她母亲走得特别突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而且这居然会让她感到宽慰。谁会想连说一句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就离开人世呢？

原本水平飞行的直升飞机突然来了一个紧急转弯，再减速，然后在空中稳住，最后停在一片出奇宽阔和平坦的地上。离这块地十二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带黑色敞篷盖的绿色丰田。

托比一边向地上扔袋子，一边叮嘱她坐稳了。那个司机看起来很冷静，也很体面，就像一位正在跟别人炫耀房产的中介一样。那个不知名的飞行员一边不停地哂着嘴唇酝酿更多的唾液，一边死盯着她的大腿。

为什么她会被卷入这种事情中来？

他们正在等直升飞机前来接应。她站在一旁，看着托比喘着粗气在草地上缓慢地做着俯卧撑，旁边就是他那辆黑斑羚汽车。

刚才，就在他们沿着这条别人砍伐树木开辟出来的道路颠簸，来到这儿时，她发现到处都是散落的落叶和猎枪留下的子弹壳。托比告诉她，他们一天之内要赶两班飞机。边境巡逻队在一夜之间就变得不再被人信任，只能忙于改变糟糕的公众形象。而这时，托比开始让每一个人加班，让他们尽可能收获和偷运更多的大麻。保藏处理次数减少了一半。种植者和修剪大麻的工人也要身兼走私工作。现在，海上有五条船在运作，地面员工也将每天的走私量增加了三倍。可是说起运货，什么都比不上直升飞机，因为只有它们才能将积压数日的不列颠哥伦比亚大麻成品，源源不断地运往西雅图的市场，甚至送到波特兰、旧金山和洛杉矶。

她还是摸不透托比的想法，他到底是在教导她，还是在向她献殷勤，抑或不过是想拴住她？她没有发现过他的生活中出现其他女孩，不过她也丧失了和他说话的能力，对他也从一开始的喜欢变成了后来的容忍。现在，她最害怕的就是他那反复无常的情感和对她奴隶般的控制。比如说，他甚至告诉她今天必须得穿哪一件衬衣。

她真的很后悔，不该把那次午饭时布兰登说的话全都告诉他。托比已经疯狂了，天天在调查谁是内奸。当时听完消息，他就立刻开除了三个人个是修剪大麻植株的、一个是走私者、还有一个是种植者……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而这一切只是个开始。随后，他开始盘问每一个人，甚至连费舍尔也没有放过。她当时以为，既然她的身份曝光了，那么照片或许能帮她摆脱他。可他并不这么想，她反而成了唯……个他确定不会拍这些照片的人。可是，这也没能阻止他继续一遍又一遍地拷问她，让她说出布兰登的事情。

那次午饭之后，布兰登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他还想约她出去吃晚饭，和她多谈谈工作，还想给她看他刚养的狗。他的最后一通电话从头到尾都说得语无伦次：“不是我想对你说废话，我的朋友，可是你真的比别人好很多。”她模模糊糊记得，自己醉醺醺地把他训斥了一通。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但真正让她不安的是，他已经被托比狠狠地盯上了。

托比扔完袋子就转身爬进了飞机，脸上笑得好不得意，兴奋得满面红光，然后屁股一拍就坐在了她的旁边。他一进来，飞机里又充满了夹杂着薄荷味的狐臭。等他坐好，飞机再次起飞，盘旋了一圈之后，又重新向峡谷飞去。玛德琳一直等到它飞行平稳后才把眼睛睁开。托比那强壮的身体又向她身上靠了过来，一直把她的安全带挤到她的盆骨处，然后半强迫地用他的嘴巴堵住了她的。她没有回吻，可这样也并不能让他的双手停下来不再摩挲她的大腿。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没过多久，她突然大声喊道：

“住手！”声音大得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感觉直升飞机向下坠了一下，并听见飞行员也喊了一句。托比很快坐了回去，嘴里噼里啪啦地说着什么。在道歉吗？还是在抱怨？而此时此刻，玛德琳心里只剩下对他的厌恶，所以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我不干了！”她平息下来之后，就￡立即宣布道。

他点了点头：“我们下个月再谈这个问题。”声音虽然很轻柔，可是眼睛并没有看着她，“而现在，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还在继续撑着他那颤抖的胳膊，身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汗珠，这让她不禁想起了肉类冷藏库里那些刮了毛的、没有头的猪。直到天上传来直升飞机那呼呼的声音，他才站了起来，脸都憋紫了。“转身！”他说道，可是太迟了，她的眼睛和鼻子还是没能从滚滚的沙尘中幸免。

他砰的一声打开黑斑羚的后备厢，迅速拿了两个黑色曲棍球袋跑到直升飞机前，这时她注意到，飞机的牌照被胶带给封上了。他又来回跑了三次，这才把所有的货都装上了飞机，然后还没有等玛德琳扣上后座的安全带，他们就起飞了。“九十七秒！”托比喊道，黑斑羚车渐渐地在他们身下变小了。

她没办法盯着近在咫尺、一闪而过的一片片绿色看，实在令人头晕。“我们是不是飞得太低了？”她的两只眼睛都快被沙子给迷花了，可是一闭上眼吧，胃里就￡一阵翻滚。她试着盯着那片宁静的蔚蓝色的海洋看，可这让她更晕了。看着贝克山的景色也无法让她放松下来，因为半山腰以下的积雪全都化了，重新渗透到了土壤里，所以它今天看着像是没穿裤子一样。

“欢迎来到美国！”飞行员喊道，同时还斜着眼睛盯着她的大腿看了很长时间，长得足以让她能透过他脸上的护目镜看到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球，以及长在脸颊和鼻孔中间橡皮擦般大小的痣。

托比对她大声说着什么。他们正以一百九十公里的时速朝东南边七十公里以外的华盛顿州飞去，他们要按照全球定位系统上显示的坐标将货放下去，这些都是事先和接货人说好的。她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兴奋过。“我们现在只有在阳光灿烂的周末，不会起飞。”他喊道，“因为会被那些徒步旅行者和公园管理人员发现的。”直升飞机在绿色峡谷里忽高忽低地飞着。“我们是不是飞得太低了？”她再一次问道，这一次喊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