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 / 2页)
“非常漂亮,”简奈特在他没有来得及开口之前说道,“我们还想明年要不要去参加一项环游世界的竞赛呢。”简真是让他感激涕零啊。克劳福德不在意地拍了拍简奈特的左手,又和他握了握手,再面带笑容地对布兰登说:“丹尼还问起你呢。他说让我看见你的话,替他和你打声招呼。嘿!”这时的诺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布兰登问道,每次见到这个人,他都会问这个问题。“或许圣诞节吧?”克劳福德满怀希望地答道,“再看吧。还有,你能帮我们一个忙吗?能不能叫你那帮巡逻队的兄弟,他们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不要再去骚扰你的老父亲了?”就这样,他像个露齿微笑的国会议员一样把事情摆了出来,表明他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还是用最圆滑的方式说出来的。诺姆的脑子一片混乱,连布兰登怎么回答的都没有听到,可是,从克劳福德那抽搐的前额可以看出,布兰登根本没有听懂他的话。于是这位覆盆子大亨走开了,走的时候还像个总统似的朝女服务员讨好地挥了挥手,连下楼的时候也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好像在走自家的楼梯一样。
诺姆没有吃午饭,可仍然没有足够胃口去消灭眼前的牛腰肉,于是只好四处张望……噢,拜托,千万不要……戴尔·麦西克正把自己指给他那位保养得有点可疑的妻子看,而且还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几乎任何人都是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除了这位“化粪土为电力”,他永远都是同一副面孔。
“嘿,诺姆。”他开口道。他那个染着金发的芭比娃娃,正站在他身后不到两步远的地方,用她的舌头剔着卡在明亮牙齿上的菠菜。“我的朋友,很高兴看见你和你的家人啊。你们都还记得梅兰妮吧?”诺姆正想把放在盘子旁边的餐布打开,可是不知道是因为这块布太硬,还是他的手指不受控制,总之就是打不开。所以他干脆不去理会手中的难题,直接站起来正面问候对方。
“这堆胡话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啊?”这个身材短胖的浑蛋大声问道……有必要这么大声吗?“先是听说斯特莱姆勒医生运送毒品,然后又听说某个头号恐怖分子要从你家农场借过,还给你钱?”诺姆的身体还没能站直三分之一,就听见那只坏了的膝盖咔嚓一声。而他的另一只脚在地毯上努力寻找一个支点,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找不到。碰到这种尴尬的状况,他本想顺势调侃自己一番,可嗓子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似乎身体里出现了奇怪的电力故障,而他却在极力忍着不让它爆发。在那阵晕眩完全袭来之前,在顶上的枝形吊灯旋转之前,在他向后趔趄跌倒失去意识之前,诺姆突然看见一阵转瞬即逝的幻觉……虽然短暂,可他还是看明白了,只是没有时间说出自己的要求……他感觉布兰登像抱孩子一样,一只胳膊放在他的脖子下面,另一只放在膝盖下面,静静地把他从闷热的餐厅抱进了凉爽的夜色中。
诺姆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办法就这样欺骗自己说不知道。可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他没有发过誓吧,对吧?如果他从来没有拿到过任何报酬,那到底还有什么问题呢?
“范德库尔先生,你是不是在告诉我们,从来没有过任何试图通过你家农场运输毒品,或是进行不法活动的人,和你接触过?”诺姆迅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如果他说“哦,有”,那就等于承认自己刚刚撒谎了。可是,如果他含糊地说“没有,从来没有过”那就等于撒了两次谎。帕特拉似乎很支持他的借口,听完他那欺人之谈之后,附和地点了点头,甚至还告诉麦克阿弗蒂“已经够了”好像他自己的判断也在等着其他人裁定一样。
“没有说过在每个月二十三日会收到汇款之类的事情?”那个狗娘养的仍然不死心,脸上的小胡子像个测谎仪一样颤抖着,“你刚刚是这个意思吗?从来没有一个自称安德鲁或者迈克尔、威廉姆的年轻人和你说过这样的话?”诺姆的心狂跳不已,支支吾吾地盯着这位警员。他竟敢这样问,可是最后他还是嘟囔了几句:“我想边境公路附近的任何人都听过这些屁话。”他浅浅地连续喘了几口气,“但是,这个骗子,这个孩子,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我,当然,也从来没有应允过什么。事实恰恰相反。”突然之间,帕特拉不再拦着麦克阿弗蒂,屋里的氧气好像突然被抽离了一样,诺姆说起他在自家门廊上和那个孩子的所有对话,以及后来又怎么在教堂看见了他,还有随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点头。说完后,他的衣服像在水里泡过了一样,那几个警员走出屋子开车送他回家的还是那个让人无法忍受的警员。车里安静得可怕,他把车窗调低,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减少一点身上的臭味。真希望车子能开快一点,哪怕不超过限速也行啊。
“先生,你让我吃了一惊。”麦克阿弗蒂最后开口道,将车从北伍德路转到边境公路上,又和苏菲·温斯洛用小食指打了个亲密的招呼,最后慢慢减速向诺姆家开去,“我原来以为布兰登·范德库尔的父亲应该会更加坦诚的。”诺姆试图笑一声,可最后只是轻哼了一下:“不用这么费劲去想这些。”诺姆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说道,“我的期望也经常落空的。”这一次,在公众面前吃瘪的边境巡逻队没有再公布抓到恐怖分子嫌疑人的消息了。大家知道的都是口口相传得来的。诺姆从苏菲闪烁的眼睛里看见了那些流言……“请过来聊一聊”……除此以外,维尼·卢梭还挥手催促他到水沟边上去。有一次在林登,他鼓起勇气去谢夫隆加油站时,大家都盯着他看。他只好连教堂都不去了。
伯爵牛排餐厅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尝试,所以他努力打起精神。这次出门是简奈特的主意,而布兰登已经去那儿等着了。那他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要她煮饭吧?
她当时戴着一条喜庆的印花围巾。当她兴致勃勃地告诉布兰登,就在贝克山东部发现了化石时,她的脸上也是笑靥如花。当天下午,她做了第二次记忆力测试,回家的时候雀跃不已,自信地说这次肯定不会再有任何问题。她开心得连牙齿都在闪闪发亮,好像所有的健康食品以及练习不仅治好了她的失忆,还让她变得更年轻了。
与此同时,诺姆感觉自己已经有一百零九岁了……只需要把他劈开,数一数年轮就知道了。他尽最大努力做出和蔼可亲、专注倾听的样子,其实汗水已经爬到他那刚刚刮过的脖子上了。布兰登和简奈特都不知道他在巡逻队的总部经历了什么,他们只当这是一长串糊涂案子中的另一桩可笑错案,所以干脆置之不理。但是,布兰登比平常更难以读书了。他的内心似乎在过去几天都被深深的忧郁占据了。有一次,他一直到早上都郁郁寡欢。他似乎也变老了,看上去像一个隐忍痛苦的男人,正和内心试图隐藏的问题纠结着。诺姆把这个看做他成熟的标志。
他们点的菜还没有上桌的时候,莫里斯?克劳福德走了过来,穿着袖子卷到胳膊肘前的花格子衬衣和剪裁非常合体的长牛仔裤,看着很像山姆?夏普德。
诺姆站起来和这位广受欢迎的覆盆子农场主互致问候,突然之间有一点头晕。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东西总会让诺姆产生一种不想被他超过的强烈愿望。
“船长,你的游艇怎么样了?”诺姆已经是第几十次听到克劳福德这么问了,可他一直都无法确定,这老家伙的言下之意是羡慕还是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