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桶金(第1 / 1页)
“玉米,靠进口?”朱建华的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东北黑土地上长成的一望无垠的玉米地,秋天成堆成堆的金黄色的苞谷,想起了煮玉米、烤玉米、东北人爱吃大碴子粥、碴条、棒子面饼。特别是大碴子粥,那是朱建华的最爱,几天不喝就觉得浑身难受。先把玉米加工成两瓣以后和花豆一起淘洗好,放进锅里,然后再兑上半锅水,等锅开之后,改用小火,慢慢地熬上两三个小时,煮得烂烂的,这个时候整个屋子都会飘满碴子粥的扑鼻香气,那真是百吃不厌啊!想到这里,朱建华恨不得往肚子里咽口水。“东北那么多的玉米,为什么不从东北买呢?”朱建华向身边的小伙子发问。“我听说是解决不了运输问题。”“是吗?”朱建华的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般地闪过,神秘的命运之神这个时候开始造化他了。
雨停以后,朱建华没有坐车回深圳,而是和那个小伙子,现在知道了名字叫做“王毅权”的安徽小伙子一起回到了饲料加工厂。朱建华直接就找到了厂长问:“我可以解决运输问题,也可以组织来大量的东北玉米,你们要不要?”“要!只要价格合适,马上就可以签合同!”厂长回答得非常的干脆。
第一单,就是一个大单。朱建华并不知道东北和深圳之间的运输情况,但他知道东北玉米大概的价格,知道自己的姑父和的亲戚中的另外几个都是长期在铁路部门工作的,姑父还曾经当过羊城铁路局的副局长。有了这么些底气,再加上南北玉米巨大的差价,诱惑着朱建华硬着头皮往前闯。
经过姑父的帮忙联系,朱建华最后确定了用广州海运局的海运来进行大量玉米的运输。他鼓动那个叫王毅权的小伙子辞了职,成为了他手下第一个员工,自己则成立了取名为“特区贸易发展有限公司”的皮包公司,正式做起了玉米生意。
“雅飞,还想朱建华吗?”张小翎小心地问。“也想,也不想。”陆雅飞回答。“在和你一起学习的时候,我没有心思去想,也不想花时间去想,但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还是会想到他,毕竟在他的身上我倾注过自己的情感和青春。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两人之间注定是没有结局的,这个一开始我就预料到了。只是当时自己没有能够抵御他的深情,轻易地让自己踏进了爱情之河。”“那你恨他吗?”“何来的恨呢?是我的父母活活拆散了我们,我就搞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的懦弱!”“那如果他现在回来找你的话,你还接纳他吗?”张小翎的问题把陆雅飞愣住了。这几个月以来,其实陆雅飞天天盼望着朱建华能够回来,能够像往日一样陪着自己散步,给自己介绍音乐,和自己一起看文学作品,谈论文学作品;盼望着朱建华能够像以前一样宠自己、爱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但这只是幻想,只是她对过往的留恋与依赖,这些幻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没有实现的可能,她也只有慢慢地去适应没有朱建华的生活,慢慢地让自己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慢慢地学会面对生活的磨难与挫折。“我会慢慢好起来的,有你这么好的朋友!”雅飞淡淡地对张小翎说。
在深圳火车站,朱建华和一群年轻的民工一起下了车。他的脸上看不出悲情,更多的是坚毅,他要在中国的这块热土上重新开始,给自己的人生一个证明;他要走出彷徨与平庸给自己创造一个演奏人生波澜壮阔协奏曲的“舞台”。
记得去年,朱建华在深圳的姑妈和姑父曾经到老家来看望朱建华的父亲。碰面后,姑妈和姑父的“洋气”和“大方”给朱建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姑父年纪也不轻了,但穿着时髦,一件台湾产的浅灰色夹克,裤腿笔挺,皮鞋锃亮,姑妈一把年纪还还烫了个大波浪,戴着金首饰。他们传递过来的信息更是:深圳到处都是黄金,就差人弯腰下去捡了。
朱建华抵达深圳,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建设工地:到处是尘土飞扬,起重机、搅拌机,发出雷鸣般的声音,一座座高楼已经或者正在拔地而起,看着工地般的深圳,朱建华“兴奋,狂喜,恐惧的感觉一股脑涌了上来”,他就像站在被演出的灯光照射得如同白昼般的舞台上,手心紧张得出汗,但直觉强烈地告诉他这就是他的舞台,在这块尘土飞扬的土地上,将孕育出巨大的机会,而他可以把握。
在姑妈家里把自己简单的行李做了安顿后,朱建华就出了门。他首先得找上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然后才能寻找适合自己发展的机会。虽然这些机会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但他却有强烈的意识,那就是要成为被别人羡慕的人,要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就像舞台上的主角,所有的掌声都送给了他;也像音乐会上的独奏,所有的关注都会投向他。既然已经走出了书斋,决然没有再退缩回去的理由,既然已经抛弃了自己的所爱,那么还有什么可以值得自己再徘徊留恋和顾忌的呢?自己唯一想做的就是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人生的价值,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生活的懦夫和失败者,而是有着非凡智商,可以获得辉煌人生的成功者。
在酒吧找了个DJ打碟的工作,薪水可以养活自己,朱建华把自己安顿了下来。也只有晚上把自己沉浸在或喧嚣或沉静的音乐中,朱建华才不会失眠,才不会去回忆遥远北国所发生的一切,才不至于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他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默默地守在洞穴里,每天用舌头舔着自己的伤口,期望有那么一天,那个伤口能够结痂不再流血。他能够感应到陆雅飞对他的怨恨和思念,因为他同样刻骨铭心地思念着她。多少次在梦中,他又看到了她明媚的笑脸,看到了那双似嗔非嗔的丹凤眼。和雅飞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的令人怀念啊,那时的他也是意气风发,好像年轻了二十岁。两个人在一起有很多的话可以聊,聊文学,聊音乐。他在雅飞的面前就像个毛头的小伙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老,反而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说不完的话。这是一段醉人的时光,但这样的时光他却不能留恋更不能拥有,正如雅飞的父亲所言:要给雅飞翱翔的自由,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利而使雅飞的人生少了许多精彩,自己毕竟除了浓浓的爱意之外什么也给不了她。
日子在朱建华昼伏夜出中很快划过去了几个月,雨季来临。天空中好像储备了那么多的雨水要倾泻下来,深圳三天二头下雨,空气中的湿度也大大增加,这对从小在寒冷干燥气候中长大的朱建华来说,非常的不舒服,他觉得湿漉漉的空气让他感到呼吸的不畅。但不舒服归不舒服,朱建华有时候白天也要出去赶场子。
那天正好是周三,命运之神也许早就安排好了这么一天。朱建华到蛇口为一个乐队伴奏,回来的路上天又下起了雨,并且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朱建华没有办法只有背着大提琴来到一个还没有完工的建筑工地上躲雨。来到搭好的脚手架下面,朱建华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已经站了几个躲雨的路人。在一个又瘦又小的小伙子边上还稍微有点空隙,朱建华就站了过去。外面开始暴雨如注,天空还响着惊雷,几个躲雨的人都蜷缩着身体,尽量不让雨水沾到自己的身上。由于互相之间并不认识,也没有人搭腔交谈。
工地正对着蛇口通往深圳的公路,本来朱建华是要到车站搭车回深圳的,现在看来只有等雨下得稍微小点才能走了。透过朦朦的雨雾,朱建华看见不远的前方树立着高高耸立的几个白铁皮金属罐,这些金属罐在闪电的照射下发出明亮的白光。“这些是什么东西?”朱建华忍不住好奇,向边上的小伙子发问。“来深圳时间不久吧!那是正大康地的原料仓库。”看着朱建华楞楞的不明白的样子,小伙子问:“你背的是乐器吧,你是干什么的?”“是大提琴,我吃饭的家伙。”“我说呢,你连正大康地都不知道。”小伙子一脸的不屑,开始详细为朱建华介绍起这家企业。
原来正大康地集团是由泰国正大集团和美国康地集团(康地谷物公司(ContinentalGrainCompany))在中国合资兴办的企业,是深圳市第一家外商投资企业,1981年在深圳率先成立。正大康地集团是生产养殖业饲料的,如禽畜饲料、水产饲料、添加剂及种苗等等,在深圳甚至全国的饲料行业都非常有名。“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就是那家企业的职工。今天刚好轮休。”“那铁皮罐子里藏的是什么?”“里面是玉米,我们的企业需要大量的玉米。广东不生产玉米,所以那些玉米主要靠进口,主要从美国和泰国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