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活的讨伐（第1 / 1页）

第一次30吨的玉米生意顺利成交。朱建华高兴在自行车后座上夹了两个条纹塑料口袋，去饲料厂找厂长。“我来收钱。”他向袁厂长扬了扬手中的编织袋。袁厂长看了他手里的编织袋笑得呛了喉咙，一边咳嗽一边带着朱建华来到厂里的财务室。“给你”财务室的小张拿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薄纸——银行转账单。这下朱建华“彻底糊涂”了：编织袋没有用。小张告诉朱建华，这个转账单就是钱，如果对方账上有钱的话。此时，朱建华感到了深深的震撼，他头一次发现世界上除了音乐与文学之外，还有那么多他不懂的知识。特别是财经与财务知识，自己完全就是个门外汉。朱建华心里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尽快地弥补，不能再这样贻笑大方了。

朱建华跌跌撞撞的第一步取得了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结果，他贸然地下了海，居然没有呛到水，更没有被淹死，还难以预料地抓到了鱼，这个能归因于什么呢？运气？命运？造化？而在那个时代，很多谱写过“第一桶金”的传奇剧的仿佛都有这样一个类似的脚本。

窦介民最近烦透了，本来以为和程丽在一起后可以获得他所预期的崭新的生活。为此，他不惜掏出自己积蓄多年的老本在离自己公司比较近的沈河区购买了二百多平方的大房子，还出重金把这楼上楼下的房子装修得金碧辉煌。既然已经和邵红离了婚，窦介民还是一心一意要想和程丽过好“有感情基础”的新生活的。

然而，生活的本质就在于它的平凡与琐碎。原来窦介民看不上邵红除了感情上的排斥因素外，还在于他认为邵红就是个家庭妇女，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整天就会围着锅台转，婆婆妈妈的。因此，他对邵红所做的一切，包括为他的老娘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包括邵红平常对自己的隐忍与关心；包括邵红对晓靓的爱与付出，他都认为是理所当然。他从来没有珍视过、感恩过这一切。

然而生活和窦介民开了个恶俗的玩笑。年过五旬的他又成为了第二个孩子的父亲。本来他自己以为能够老来得子，因为已经有了一个成年的女儿，窦介民盼望着程丽能给他生个儿子。程丽也满怀的希望，因为有次做B超，那个医生亲口说过，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的。然而剖腹产那天，程丽虽然在肚子上被医生打了麻药，但头脑还是非常的清醒。在孩子被医生抱出来的时候，清楚地听到，医生的话“是个女孩”。程丽有点吃惊，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生个男孩，因此家里的婴儿房的布置，她完全用的是男孩子风格，孩子的玩具，包括孩子的小衣服她都是照着男孩买的。想到窦介民对男孩的痴迷，程丽有点点失望，但很快程丽就觉得释然。因为无论男孩还是女孩程丽都喜欢。那么多年就想要个孩子却一直未能如愿，程丽甚至有时候对生活产生了绝望。她和朱建华之间的矛盾，孩子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导火索。朱建华一直认为是程丽的问题，才会没有孩子，程丽也是这么认为，直到碰到老窦，自己有了身孕。她才明白问题不在她的身上。是老天开眼让她成为了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对这一切充满了感激，对生活充满了感激。然而满怀高兴的程丽并没有看到窦介民眼里深深的失望。

生活因为一个小婴儿的到来，被弄得手忙脚乱。白天还好有阿姨帮忙，程丽还能将就对付，一到晚上孩子一哭一闹程丽就不知道怎么办。本来就是高龄生的孩子，自己还没有恢复过来呢，还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孩子，奶水又少，只能冲奶粉，又没有经验，奶粉一会儿太烫一会儿太凉，等弄好了终于可以喝了，那个孩子已经哭得没有力气吸奶瓶了。手忙脚乱的时候，程丽就喊窦介民帮忙，经常孩子一哭就用脚把窦介民给踹醒了，窦介民哪里见过这阵势？心想窦晓靓自己没怎么操心还不是长得好好的？现在还不是大学毕业啦，工作啦。养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事情，关大老爷们什么事？因此这个窦介民对程丽是一肚子意见。不就是生个小孩，养个小孩吗？哪里像她那么麻烦？何况还是个丫头片子。窦介民心里寻思些什么，程丽是一清二楚，不就是生了个女孩吗？女孩怎么啦？难道不是你老窦的种？俩个人因为孩子的事情，心里都不开心，各自就开始存起了芥蒂。生活毕竟不是谈情说爱，不是花前月下。恋爱的时候，人都可以隐藏起自己的真面目，而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等到油盐酱醋的时候，身上的陋习就会一样一样地展现在对方的面前。窦介民的面前，程丽再也不是那个娇滴滴的总在自己面前撒娇的女人了，她蓬着头，垢着一张黄脸，不时地向自己发出河东狮吼。看着程丽的样子，窦介民不由心生沮丧。这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晚上睡不好觉，窦介民的脑袋昏沉沉的，白天的工作也没有精神，就索性在办公室里补觉。那天正在睡觉，刚好老同学王守礼来看他。看到老窦狼狈的样子，王守礼打趣说：“老同学，注意老骨头啊，晚上的运动不要太激烈啦！”窦介民看着老同学是一脸的苦笑，说：“我真是悔不当初啊！你看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离婚再结婚，还非要再去生个孩子，现在我这个后悔呀，我怕自己还没等孩子长大，就会被折腾得一命呜呼啦。”“你是娇妻孩子热炕头，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牢骚？”王守礼反问。“哎，真是一言难尽啊！”碰到了老同学，窦介民可算是抓到了倾诉的对象，对着老王是大倒苦水。“活了五十年，最近我才想明白一件事情啊。女人是有不同的类型的。哪一类女人适合你，哪一类女人不适合是要结合自己的特点好好考量的。不是说自己欣赏哪一类，就把哪一类的女人娶回家呀。”“何出此言呢？”“你看邵红吧，是我老妈看上的，非要娶来给我做媳妇。现在想想还是我老妈的眼光看人准啊。”“你是后悔和邵红嫂子离婚啦？”“我只是就事论事，当初我们班的校花，那个温柔似水，满身书卷气的慧娟，我妈愣是没有看上呀，硬是不肯让她嫁给我，做我们家的媳妇啊！那是为什么？那是因为我妈太了解我啦，‘知子莫若母’啊。我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不会体贴关心人，自己的生活倒是需要别人的照顾，如果我娶了慧娟，漂亮是漂亮，温柔是温柔，但那些能当饭吃？过日子的柴米油盐哪有那么多的诗情画意啊。”“老兄，你是有感而发吧！”“是呀，你看程丽，在没有娶进门之前，也挺温柔，挺听话，再看看现在，恨不得爬在我的头上拉屎拉尿啦！”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王守礼觉得纳闷，“程丽怎么啦？她不是刚刚才生了孩子，做了妈妈吗？”“程丽啊，她不同于邵红也不同于于慧娟，她就属于追求享受型的女人。她想过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般的生活。可她又没有志气不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来获得。于是就把美好的梦想寄托在男人身上。而邵红是属于自食其力型女人。她不想依附于任何人，就凭着自己勤劳的双手去创造自己的生活。所以她习惯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虽然过的是平凡人的普通生活，尝遍了人生中的酸甜苦辣，却也能收获着作为普通人的快乐和幸福。”“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邵红嫂子？”“那不是糊涂吗？看不清楚吗？像我这样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男人，如果没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我的老境估计是比较惨喽！”“邵红现在生活得怎么样？”“挺好的，她和晓靓都挺好，嫂子退休了，又闲不住，重新找了份工作，晓靓工作得不错，已经有男朋友啦。”“希望她们都好呀，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晓靓啦，这个丫头也不来看看我呀，你看我现在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呀。”

王守礼认为窦介民是小题大做，是没有休息好发发怨气，就劝慰说：“孩子小，是难带，等稍微大点就好啦！”窦介民也只有用苦笑来回答啦。生活的甜他已经品尝过了，生活的苦好像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也很艰难，但窦介民却觉得自己老了，也疲惫啦！

生活对窦介民的讨伐才刚刚开始。有的时候生活其实就是一句承诺：携手共度一生的两个人，许下诺言，在烦琐中坚守着曾经的诚挚，用耐心化解纷乱，用脚步衡量未来的路，扶持着彼此，也依靠着，通过无悔的付出和坚忍的汗水一起迈向幸福的阶梯。生活让两个人用实践证明了诺言不仅仅是一句话，而是在把心交给对方，承载着那份应有的平凡中的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