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的新娘 2(第1 / 3页)
妈妈不说话,只是抱紧我,眼泪流过我的额头,脸庞,进入嘴里。好咸。冰凉的感觉从舌尖开始蔓延,我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冰窖,周围都是千年的寒冰,寒气如一条条恶毒的蛇一般,透过每一个毛孔侵袭我的身体。妈妈的拥抱那么紧,却给不了我丝毫的温暖。
我感觉到某些疯狂的因素迅速窜上我的大脑,像土地上遍地盛放的罂粟,大片大片的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大喊着推开妈妈的怀抱,用那双残疾的手。疼痛感如电流般传遍我的整个身体。
我晕了过去。
依稀间,我看见几个顽皮的孩子在黑色的夜下玩耍着。绚烂的烟花妖娆绽放,顷刻间消失在无尽的黑色里。孩子们拍手叫好。一个女孩一手抓着红色炮竹,一手拿着火柴。颤巍巍的滑了一根,却在还未点燃时,惊慌丢弃。其他的孩子都在笑,笑她的懦弱和胆小。
“你个笨蛋!看我的!“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出来。手里抓着点燃的炮竹,笑嘻嘻的看着火花跳跃在导火线上,越来越短,越来越近。就在他要丢弃的那一刹那,跟着炮竹一起不见的,还有一只小小的断掌和一根小拇指。
那一年寒假,宿舍中园的学生已经走空了,我因为一门功课不及格,留在那儿补习并预备论文,还没有走。中园对面便是住的都是单身教师的西园,那些年轻老师这时多已回家探亲了。食堂停伙,我便看见于讲师一身黑衣天天清早买回一把青菜豆腐,也才知道她吃素。有一个午夜,当我从冗杂的版本学中抬起头来,天地一片昏噩中,忽听到一阵阵若有若无的琴声,极响也极弱地在暗夜间激荡。我顺着琴声摸去,走进西园,整整一幢楼只有一间灯火昏黄的亮着,那是于老师的屋。琴声在此听来已近于轰鸣——今天终于可以不用怕打扰邻居,也无人打扰她自己了。那是一种巨大的饱含着痛苦和幸福的音响,是期望、守侯、信誓与回顾。我听着一个老妇用年轻稚弱的声音在那里狂泄着一种痛苦与幸福交混的情感,山为陵、江海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那个寒夜,我泪流满面。
多年以后,我重新见到她,她已经退休了,一头华发。也是次校友聚会,我忍不住轻声问:“您——还幸福吗?”我不自觉地选用了“幸福”一词。
她目光穿越过久远,良久才淡定地回过神来,说“我曾经拥有过幸福,那以后我便用一个人独守的痛苦不断地验证与温习它。没有沟壑,不见高山。我用痛苦挖下一道深渠,然后幸福也就显得弥高弥醇了,孤阴不长,孤阳不生,你怎么只问——我幸福吗?”
我再一次感动——谁能说幸福只是一句流言?
疯子的爱
后来我听说,右手的无名指由于感染了,只能切除。所以,现在我的十个手指,只剩下3个了。
我伸出手无奈的笑。抬头看一眼对面的熙,正皱着眉看我,眼里的同情与怜悯迅速消失,变成了某种我无法描述的感情。
我已经不太记得那一年是几岁了。7岁?8岁?还是9岁?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在那一年失去了我的左手手掌和右手两根手指;我再也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痛快玩耍。
那一年,我成了别人口中的残疾人。
记得我醒来的时候看见爸妈他们都围在我身边,满眼含泪。特别是妈妈,一看见我醒来,抱着我大哭,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探起身子,伸手想给妈妈擦眼泪的那一瞬间,我发现脑中预算好的距离居然短了一截,在手臂的前端,白色的纱布裹成半球状。我转而伸出自己的右手,看见右手也被包了个严严实实,但还可以感觉到手指的存在,只是,少了两根。
我惊讶得忘记了哭泣。我说,妈妈,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