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幸福滋味 3(第2 / 4页)
不久,我收到了他的回信。信中他表示得很谦虚,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片真挚情感。正因为他的一片诚挚、热忱,使我又去了那个狭窄的看山棚。及至后来,在一个明月朗朗的晚上,我竟然忘了我是一个姑娘,他是一个男青年。
明月刚刚升起,周长生吃过晚饭,背上鸟铳就要出门。我迎头挡住他:“游山啦?”他看到我,高兴的说:“你来得好。”“有事么?”“你不是说过,要我领你去尝尝这森林里夜游神的快乐吗?”“我说过吗?”“可不许赖账……”我咯咯笑起来。他也笑了。
于是,我们一前一后,沿着曲径走着。他的知识面相当广阔,思路敏捷。他能谈起许多有趣的话题,给这月夜增添一层神秘。应该说,开始我对他是警惕的,后来慢慢便解除了。
我与他谈着学习,谈着理想,谈着人生。谈着谈着,便扯到了我身上。于是,我把能否考上大学的担心,万一再次名落孙山后的绝望,以及本来我就厌恶那种庸碌的生活,都向他倾吐出来。反正我对他也没有什么顾虑的了,我想让他彻底来解剖我。
“他现在是乡林场的看山员,跟山岭树木打交道,自然没顾上考大学呢!”姐姐说着,便走开去做她的事了。她不想再跟我说下去,似乎她觉得她说那些话很有道理,不容辩驳。
我陷入默默地沉思。
如果说,有一种人把书籍当作最富有的精神粮食,我不知会有多么高兴要与他(她)去交朋友。我喜爱文学,我想,以后我要写诗写小说,做个女诗人或做个女作家。你周长生有这个共同的爱好和追求么?也许是这种心理的驱使,但决不包含别的成份,使我决定去看看周长生是怎么一个人。
这一天,风和日丽,绿色的生命都在尽力展示着各自的诱惑力量。我跟着姐姐走进了周长生的看山棚。这是一间狭窄简陋的树皮子土屋,孤独地座落在一个山坳上。棚里有一张用两条粗凳五块老疙瘩木板架起的床。还有一个用砖块砌两个墩,墩上面架了一块窗板的“碗栈”。那疙瘩木床上和窗板“碗栈”上,无一处不堆放着书籍。文学名著,文艺杂刊,有关森林栽培、管理资料……书籍,成了周长生的世界,成了他精神生活的支柱。听说他写过一篇小说,碰运气在县报社开了一次会。……唉,比起我来,他还是个幸运儿。
刚刚见到他,我感到有些拘谨。你们看看这个周长生呀,那张长方形的脸庞没丝儿笑意,剑眉下两只眼睛深邃莫测。我忽然想:他真可怜啊!不,能说是可怜吗?他可悲,一个这样好的青年,他却默默地在山中,住着简陋的草棚,守着这些没有血肉的树林,多么单调!他有着什么追求呢?
我说:“我去跟你薅豆草。”
“豆草都已经薅过了。”
“那就去锄田吧。”
“你姐夫学会犁田了,那点儿事用不上你。”
姐姐是觉得我花了血本的事,不能不下功夫,其实她家里有很多事是需要我去帮忙做的。但她希望我的是复习功课考上大学,希望我一辈子比她好过。由于血缘关系,我常常会产生对姐姐一种深深的同情。是呀,她太勤苦了。她在娘家时就豁着身子做事,以后嫁了,又生了孩子,她还是那样没命地干,生活水准却总是处在那样一条穷困的线上。为什么呢?姐姐认定这是命中的事……
姐姐大大咧咧地冲着周长生说:“这是我妹妹,她是向你借书来的。准备复习一年,还要去考大学。去年她预考上线了,可他妈到真格考试的时候,不知让谁把名字给抹了……”姐姐表示很气愤。我真担心她再说下去。
周长生翻着床上那堆书,慢条斯理地说:“嗯,我这些书与考大学能有用吗?”
姐姐说:“怎能没用?快吧,拣几本上等的,让她带回去看。她将来读上大学了,再谢你吧!”
周长生笑了笑,显示出几分轻蔑。我的脸刷一下胀红了。当我和姐姐离开看山棚时,觉得一切是那么荒唐。
几天过去,偶然想起那个周长生,觉得他真是个神秘人。对他尽管是那样模糊,但他第一次给我留下的印象,却永远也不能从心里拂去。我打算再去看山棚一次,去做什么呢?借书?闲聊?……别那么多心。就说是去……看看他吧。反正呆在家里也是无聊的,也许他不仅仅可以借给我书,还可以从他那儿获得知识,受到启迪。后来,我却改变了主意,使用了现代化的武器——给他去了一封信。
晌午,姐姐借谷回来了,她眉飞色舞的告诉我:“溪,上村里人家周长生看书连饭也顾不上吃,那是多大劲呀!”
这个周长生,我不只听姐姐说过十次了。每次来姐姐家,几乎都呼她念叨过。但我从没把他放在心里想过。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的人闯入我的思想领域呢?如果说我的人生道路将来发生了一次巨大变化,那只能说是生活发展的必然性。
接着,姐姐如数家珍似的,说那个周长生如何如何看书,家里什么地方都堆放着书。“啊,是了,他都被书吃了!”姐姐说。好象我眼前出现了一个书的世界。
姐姐为了增长的我兴奋激素,又十分认真的说:“你要能看了周长生那么多书,一定不会呆在乡下了,毕业那年就考上大学了。”
我不无嘲讽地说:“那么周长生都考上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