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记: 纯属 1(第2 / 3页)
我将头埋在新购的小说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书页,心中却霎时碧波荡漾起来。许久之后,张子禾在背后说了一句这么快还没看完一页啊,我才猛然惊醒过来。
上课时,张子禾在楼上悄悄地问我,丫头,恋爱了没有?可不能早恋啊,得好好学习。我声如炸雷地说,鬼才早恋呢,现在的男人,没一个让我看得上眼!张子禾满意地点点头,老夫宁可你孤独几年,也不愿让你断送前程啊。
我喜欢张子禾这么对我说话。似乎,他的幽默和风趣能瞬间拉近我与他之间的年龄差距。但这样的机会,总是很少很少。
那时,我多想告诉他,我之所以不恋爱的缘故,是因为我的心里有了别人。他像颗种子一般,在我的心间疯长了整整八年。我不知道他的内里是什么颜色,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还会在我的心间疯长多久。只是希望,它能就这么一直安然无恙地陪我走下去。
这段幼稚而又坦然的告白,我在纸上写了很长时间,修改再修改,但始终还是没能递给张子禾看。因为我害怕,对文字一向有着特殊领悟的他,一定会懂,我心间的那株树的名字。
张子禾没有一次让我得逞。孩子的试探,总是小心翼翼,而又要故作无所其然。不论他答得多么精彩,让随行的小伙伴们如何瞠目结舌,我都会表现出一副暗自清高的姿态,嫩声嫩气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背!
当我把张子禾教诵的第一首宋词毫无出错地背下来时,他欣喜若狂地将我抱在怀里,称赞我是个聪慧的孩子。我躺在他温热鼓动的胸膛里,被一股莫名的喜悦所冲击,脑海一片茫然和空乱。顿时,我惊觉,自己似乎已经沦陷进一个不可自拔的深渊里去。
后来,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在张子禾未来之前,将他教诵的诗词都谨记在心。而后,在阳光明媚或是绵雨沉沉的合欢树下,一字一字地念给他听。
张子禾喜欢坐在树旁的木凳上,跷着双腿看我踱步。等我步子踱完了,背完了,就一把将我揽入怀里,邀功似地呈现到我的父亲面前,要我重背一遍。我开始是极度不乐意的,因为我的诗词,并不是背诵给我父亲来听的。我仅仅为了能让他有足够教我的兴致。这样,我便可以和他多呆一段时间。
后来,有一次我背了,炫耀似地在父亲面前走来走去。父亲高兴极了,随手将书桌上的钞票硬塞给了张子禾,说,这是应得的酬劳。他眼里噙满泪花,感激万分地看着我。于是,我终于知道,我的聪慧原来可以让张子禾获得更多的报酬,更大的快乐。
张子禾带着那位姑娘在我家吃饭的第一天,便遭遇到了生平难忘的尴尬。
那天,我听母亲说张子禾要来,便兴致勃勃地从楼下跑上来帮忙洗菜择菜,我多希望自己能与他相视而坐,幸福地看着他将我一叶叶挑选出来的菜放入口中咀嚼,下咽。我洗得尤为仔细,生怕有那么一个细节错过,会让他惊异地问,哎,这菜是谁洗的?
我拼了命地苦背唐诗宋词。在他们两个男人间走来窜去邀功。张子禾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逐日增长,说很多的话,写很多的字。而我,也总有耍不完的性子来留住他,使他不能推托,不能离去。
我清楚地记得,有那么一次,我拖着张子禾,硬是不让他走,并央求我的父亲说,挽留他在家中过夜。那天,我似乎有些鬼迷心窍,总想再趴上张子禾的胸膛,感受那份温热与不安的躁动。但是,他直到临走前都不曾抱我。我一遍又一遍给他背诗,他还是无动于衷。
后来,我没有办法,只能动用我的倔强和任性。我以为,挽留能使张子禾与我多呆一段时间。这样,我便可以在这一段时间里争取到他的拥抱。只可惜,他非但没能留下来,我还因为这个固执的梦想,生平第一次挨了父亲的巴掌。
二
十五岁那年,张子禾跟一个漂亮女人合租了楼下的房子。父亲说,租钱就免了,空闲时多给我上些课,说些道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