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肝肠寸断 1(第1 / 5页)
灯光很朦胧,她穿着半透明的睡衣,袭着一身香熏,轻盈地来到他的跟前。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她,她风韵还在,没施粉黛,依然妩媚动人。他浑身发抖,不知将手放在哪里。
又一个下班的晚上,谢鸡来到天使街,这几天冷空气南下,又夹杂着小雨,姑娘们都不敢出门,她们宁可在出租房里呼朋招友搓麻将,也不赚外快。她们不在就意味着他没生意,他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
“叹什么气,男人老狗,难道会饿死吗?”一个健朗的声音从后面的一棵树传过来。
他回过头一看,一个风盈的少妇在灯下对他说。他惊喜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呢?你是……”
她哈哈大笑:“我和她们一样,都不是良家妇女,不同的是,她们的丈夫还活着,我的丈夫死了。”
谢鸡也笑起来,“你真不是一个好女人,丈夫死了,还笑得出来。”
那一夜的泪
谢基来到这个城市整整10年了,与他一起入厂的同学大部分都走了,只有他依然当着普通工人,每月将收入用来供房子,下班开摩托去拉客。
别人的精彩似乎与他无关,他没有创业的资金和能力,像所有小男人一样,守着一份工作,安安份份地过日子。他经过一个高档的楼盘,有一条艳红的横额写着:“大单位只留给大人物。”很多人都骂开发商拍马屁拍得太露骨了,可他不骂,穷人过日子就要忍气吞气,风光永远是属于有钱人的,穷人凑不起这个热闹,若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话,就是一个不合格的穷人。
每逢深夜12点下班,他就开着破摩托来到全市最出名的天使街载客,他的顾客主要是那些从事特殊行业的姑娘们,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招揽生意,她们常常肆无忌惮地批评男人吝啬,成交后,他们老是出尔反尔,比搞政治的还缺乏诚信。
“这些男人连区区十元钱都要扣出来,说好200元,交到我手的只有190元,猪狗不如。”一个姑娘愤愤地说。
少妇收起了笑声,一本正经地说:“我丈夫在地震时死了,我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我不做这个职业,我能养得起我的孩子吗?”
谢鸡的心被针刺了一下,隐隐地痛起来,她与她们是不一样的,她们卖笑是为了将来过好日子,可她是为了嗷嗷待哺的孩子。那一夜,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每次看到她站在树下,心总会有莫明的喜悦,他上前和她说几句话,哪怕是废话空话。若她不在,他担心她遇到危险,很多丧心病狂的嫖客以杀小姐为乐,她若出事了,远方那两个小孩由谁来抚育?
日子过得很平静,这些姑娘老是换来换去,转得比走马灯还快,她们何去何从,他不知道,只有这位少妇,仿佛与他生成了某种默契,每晚都准时出现。
二年后的一天,她突然对谢鸡说:“小弟,姐要回乡下了,姐在这两年赚够了孩子读书的钱,也建了一栋小洋房,姐永远不做这种职业了,姐想请你吃餐饭,作为送别。”
听到这句话,他很激动,她终于可以当良家妇女了。谢鸡与她在一个大排档里吃完晚饭,她带他回出租房。那张小小的床收拾得很干净,床头插着一束怒放的红玫瑰,她显然精心布置好这一切,她要将这一夜当作一个美好的回忆。
另一个也跟着回应:“你还算好,我上次遇上那个更贱,我与他说好过夜500元,他塞给我的钱有两张是假的,畜生,统统是畜生。”
姑娘们七嘴八舌地骂起那些无良客人。谢基与这群姑娘很熟,他喜欢她们,她们大方,从不讨价还价,载她们去夜总会只需8元钱,她们给足10元。看到她们个个气愤难填,他清清嗓子说:“我比你们倒霉一万倍。”
姑娘们听到有人比她们还惨,愁云顿时烟消云散,异口同声地说:“谢鸡,说给我们听听。”“谢鸡”广东话的意思是凋谢,她们看他的头发掉了很多,又黑又瘦,一直这么称呼他。
谢鸡叹惜道:“你们这群美女天天叫我谢鸡,我还能不倒霉吗?我今天被一个便衣抓着了,罚了2000元,我赚一个月才赚这点钱。”
便衣猛于虎,她们沉默不语了。谢鸡最憎两种人,一种是便衣警察,这种人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很难分辨。另一种是强盗,这种人专向摩托车司机下手,当摩托车开到偏僻处,就用刀顶着司机的背部,不就范的司机就会一命呜呼,但这种强盗能防,他们神色可疑,通常两个出现,出价很高。便衣白天明夺,强盗晚上暗抢,他痛苦不已,却又改变不了生存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