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假戏真爱 1(第1 / 4页)
她侍养着一片茂盛的菜园,能种出碧翠的黄瓜和鲜艳欲滴,又大又圆的西红柿。那夏日熟透了的西红柿,用白砂糖拌出的浓郁的,天然的甜美滋味,除了在她家里,我再没尝到。
就在我二哥带着瑛姐姐回来的那一年,她的菜园子荒芜了。她神智迷乱,根本无心打理菜园。她开始用一些奇异的物品来装饰自己,用做彩旗的料子做成宽大的衣服,头上戴着野地里采摘的花草编织的花冠,在村街上飘来飘去,自称圣女。她家的黄瓜秧子干焦枯萎,西红柿没打叉,疯长起来,结出的果子又密又小——二三十年后,我才在超市见到这种果实,它神奇地被叫做了圣女果!
以后,她的菜园里,就只结这种西红柿了。
我去外地求学时,她总以为我去看我二哥,总是郑重地送我一大包圣女果。
她在快三十岁时,不如意地,无可奈何地嫁人了。
圣女果
我们村有一女子,我实在不忍提她的芳名。
记忆中,大雨纷飞,雨丝透明,像银条洗涤万物。她打着一枝幼桐树叶子做的伞,飘逸在雨中,带着雨的清新,爽利,艳丽。那桐树的叶子化成了荷叶,而她的笑脸,就如一枝出水芙蓉。
她实在是我们家乡出名的美女。我上小学时,校里校外正盛传着她的美名。我虽懵懂无知,也对她的美色起了好奇之心,常常在下午放了学,伙同同学去看她。她那时已上完初中,停学在家,对我们的到来,她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她对来人的观望和赞赏早已习以为常。
她后来悄悄地迷恋上了我二哥。
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子,据说在部队立过功的,复员后在电厂上班,为着发了五斤白糖,半夜骑自行车送到她家里,她母亲就强逼着她嫁给了他。
顶着计划生育的压力,她为刀疤脸生了四个孩子。
她只能在我二哥来老家时,远远地望着我二哥了,她知道,此生的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刀疤脸不知怎么,认定他有一个情敌,就折磨她,打她。
一个冬天的晚上,他又一次疯狂了,进门就摔碎了饭碗,打翻了粥锅。
可我二哥,在刚进入八十年代,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钻石王老五。有时来我家小住,穿着夸张的裤脚宽大的喇叭腿的裤子,花毛衣,或者有时候是一件小西装,昂贵的意大利进口的皮鞋,那样一个潇洒时尚,桀骜不驯的都市青年,眼中如何会看上一个村姑——即使她长得那样纯美,肌肤胜雪,头发乌黑亮泽,行动似弱柳迎风,性格温婉含蓄,很有些小家碧玉的秀色。
可不知什么原因,二哥竟接受了她的邀请,悄悄同她约会了几次。
恋爱中的女孩,充满了诗人的才情。
我因着二哥的缘故,有幸到过她的香闺,看到她在她母亲剪鞋底的画报上(那些画报都是摘棉花,学大寨,庆丰收的画面)写的一些句子。她不屑于承认那是诗——我总是梦见她的一片残稿:“我的眼睛/是圆圆的/剥过皮的紫葡萄/希望你/咂摸她的味道。”
她家里有一棵高大的皂角树。秋天,起风了,皂角噼噼啪啪掉下来,我们全村的女人都会去捡拾一些,回家捣碎,等着洗头时用——她毕生都在用这种纯天然的洗发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