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永恒的约定 4(第2 / 3页)
当我逃回自己的家里面,才发现手里依然捏着照片。
很小的时候,我有过一只小猪的储钱罐。每天每天,我都要把来之不易的分分角角的零钱塞进它的肚皮里——我不喜欢听它响,它响说明它没吃饱。20年前我就发下宏愿:将来,等我老了,小猪,我要给你吃得饱饱的,肚皮满满!但是,它却在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莫名其妙摔碎在地板上。当天晚上,我的父母出外讲学,在赶回来的路上遇到泥石流,一车人无一生还……
从那开始,我学会了不违逆天意。与其对任何东西产生执念,然后再让上帝一把夺走,我就不如活得更加洒脱自然——这样比较不痛苦。
门外响起一阵急似一阵的敲门声,没有戴帽子,就那么顶着光头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条狗和一个人。
“像……日全食。五百年一遇。”
我大怒,居然把老娘比成那瞎眼的太阳。转念一想,我又娇媚一笑:“如果我是日全食,你不介意当日全食的成因吧?”
“哦呵呵——”旁边人起哄。他愣一下也想起来我在骂他是“天狗”,于是作势欲咬,欺近身来,白晃晃两排大牙,在棕色光洁的脸上格外耀眼。一时间我有些愣,快啃到脸上了我才想起今天目的何在,于是猛地伸手一把摘掉了帽子。
一颗完美的光头昭示在大家面前。戴上帽子我是大眼大嘴的仿版赵薇,摘掉帽子,我就是《少林足球》里的揉面妹。我本来就是要吓他一下子。如今看来,目的达成,就连他那条叫“西皮”的狗都冲我汪汪狂吠。
袁圆作势欲咬的狰狞表情维持了足足十秒钟,眼睛定定地盯着我光光的头颅,渐渐的,他的神情温柔得一塌糊涂。我眼睁睁看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鼻子、嘴唇,潮声退远,一切仿佛尘外。
“草吃得怎样?”
“姑奶奶吃菜不吃草!”
“切!没劲!”电话啪嗒挂了。
我怎么闻见一丝阴谋的气味呢?倏然想起来什么,拿起茶饼反复端详,再一看撕开口子的包装纸,我气乐了。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写着:“美牛,送你草吃,哈。哈。哈。”
这个家伙。还以为他随手抓了一块打赏,原来是处心积虑地整人。
我呆了。结果西皮“汪”的来了一嗓子,好像是一个人警示性的大叫一声:“袁圆!”他猛省过来,慌慌张张地收手,重新坐好。看傻了的众人从石化中一一还原。
那一晚他喝得大醉,我牵着西皮,别人扛着他,大家一起到了他家。一个个都喝了不少,横七竖八乱倒。
那天夜里,他叫了一夜的地名:“江南。”
为什么?因为江南出荷花吗?于是我梦见了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田田的莲叶那边,有一张粉白的脸,对着袁圆笑啊笑。恍惚间,又好像那张脸变成了我,我一激凌,吓醒了。
窗外晨星初现,客厅的书架上放着一本大大的相册,我悄悄拿起来,坐在阳台上,一页页翻开。从刚开始的光屁股小娃,到后来脸皱成一团的青涩少年,再到后来眉目渐开,情窦乍显,这个叫袁圆的家伙就这样一步步从我面前迈过。他的身边总有一个小姑娘,他们大笑、凝眸、手相牵,姑娘从丫角小辫,一直长到腰如青柳,长发飘飘。最后一张照片上,姑娘清秀消瘦,对着镜头的是一颗显眼无比的光头,和一个下巴颏尖尖。我眨眨眼,觉得痛。她身上空落落穿着病号服。照片背面有5个简单的字:袁圆爱江南。照片上的日期显示,是3年前,今天。
所以第二天我也没饶了他。
到了见面的老地点,一群人早候在那里胡吃乱侃。我很文静地入场,就坐,小口喝酒,小口吃菜。他们看得奇怪:“咦,美妞,转性了?”损友向我的脑袋伸出魔手,我眼疾手快,当头拦下。我更加斯文地笑着,衬着一顶漂亮的遮檐帽和一张脸上前所未有、无与伦比的精致妆容,看得我那损友浑身颤抖,抱着我膝盖拼命求:“我的小姑奶奶,恢复原形吧,求求你别吓我了,小的有心脏病……”
袁圆也张大嘴巴呆看,我冲他眯眯一笑:“帅哥,好看么?”
“好看。”他咽口口水。装的吧。
“说说看,像什么?”我循循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