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1 / 4页)
芊芊冲上前去抱住若鸿,不许他点火,拼命抢着他手里的火柴:
“我再也画不出来了!我连以前的标准都达不到了!我最好的画已经被子默烧掉了,没有好画了,没有了!”
“不可以!若鸿!我不让你烧!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好的!你的画也是最好的!”
大家都在努力适应新的自我,追求理想中的未来。但是,若鸿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从不停止的画画,变成为一连串从不停止的自我折磨。自从烧画事件以后,他的挫败感和自卑感就非常强烈,人也变得十分敏感和脆弱,他的自我期许那么严重,使他再也无法轻松地作画。和芊芊婚后,画画更成为一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重任”。他失去了一向的潇洒、一向的自信,他被这“重任”压得抬不起头来,喘不过气来。在这种情绪下画画,他几乎是画一张,失败一张。他永远拿烧掉的二十张画作为标准,常常悲愤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痛楚地嚷着: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你到底会不会分辨?”若鸿奋力推开芊芊,暴怒地吼着,“所以我说你笨,你就是笨!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幼稚的女人!”
“经过这么久,若鸿的手伤,应该完全复原了!”
这种“发作”,变得越来越频繁了。芊芊不怕过苦日子,不怕洗衣烧饭,却怕极了若鸿的“发作”。她对画也确实不懂,看来看去,都觉得差不多。因此,有一天,子璇和钟舒奇来了,若鸿正好出去写生了,她就迫不及待地把画搬给子璇看。子璇看了,默默不说。芊芊的心,就沉进了地底。钟舒奇纳闷地说了句:
“哎呀!”芊芊一急,泪水就冲进了眼眶。“手上的创伤,是可以治疗的,心上的创伤,就是治不好!”她急切地看着子璇,“我好担心,我好害怕!若鸿……他始终没有走出子默带给他的阴影,他就是一直认为他再也画不好了!无论我怎么鼓励他,都没有用!”
芊芊见他如此痛苦,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紧紧抱着他,吻着他。却无法把他的信心和才气吻出来。
“不要急,不要急,”子璇安慰地说,“他的功力还在,只是缺少了他原先的神来之笔……”
芊芊重重地点头,真的了解了。从此不再提对孩子的怀疑。子璇显然也把这篇话,对谷玉农和钟舒奇说过,这两个男人,也不再争吵谁是父亲,甚至彼此都不争风吃醋了。对于子璇,两人都竭尽心力地保护着,爱着。对那个未出世的胎儿,也很有默契地怜惜着。因而,谷玉农、钟舒奇和子璇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他们似乎逐渐超脱了男女之情,走向了人间的至情大爱。
“随你怎么骂我,我就是不让你烧!”芊芊哭着说,“这一笔一画都是你的心血,一点一滴都是记录!不管它好还是不好,我就是要留着它,我喜欢!我喜欢……”
“不要把我看得太神圣,我没有那么好,我既不仁慈也不宽容!我讨厌大家抢着要做孩子的爹,那只是提醒我一件事,我曾经有段荒唐放纵的日子,现在,荒唐已成过去,放纵也成过去!以后,我会为我的孩子,做一个母亲的典范!所以,这种怀疑,再也不许你们提起,甚至,不可以放在心里,你了解了吗?”
若鸿退后一步,用手抱住头,崩溃了:
“你这个笨女人!你对我只有盲目的崇拜,你根本不了解画画!你错了……你不该跟着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他用手抱住头,沙哑地呻吟着,“子默不只烧掉了我的画,他确实连我的才气也烧掉了,信心也烧掉了……”
子璇的话还没说完,若鸿已从门外冲了进来,显然把这些对话全听到了。他奔上前去,铁着脸,把所有的画都抱起来,抱到篱笆院里,乒乒乓乓地堆在一起,就去找火柴,找到了火柴,就忙着要烧画。
“不要撕嘛!留着参考也好嘛!为什么仍然觉得失败呢?我觉得每张都好!”
“烧了!烧了!”他嚷着说,“要烧就烧个彻底!烧个干净!再好的画,都烧了!何况是一批烂画!”
一边嚷着,他就一边撕扯自己的新作,把一张张画,全撕得粉碎。芊芊每次都忙着去抢画,着急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