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第1 / 1页)
听到齐凯延喊自己媚娘,于媚娘身子不由得一震,怔怔的望了一直坐在锦榻上默不作声的老太后一眼,老太后眼中含泪的点了点头。她又怔怔的望着齐凯延,二人对视了良久。她的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脸上已毫无半点血色,煞白的嘴唇颤动了几下,却没将话说出口。
显然对于于媚娘是因为喜欢才嫁给自己这件事,齐凯岩也颇为意外。他从头到尾都以为她是为了权势与地位才进宫的。因为一直以来,她表现出来的只有她对权力的痴迷与追崇那一面并无其他,所以他从未想过她居然是因为……爱。若是早知道这一点,说不定自己就不会那样冷落与她,说不定……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惜,这一切知道得太迟。
“好,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就暂且不说,现在只说浩儿的。”良久后,于媚娘的面容平静了下来,她看着齐凯岩冷漠的说道:“表面上你立了浩儿为储君,可实际呢,却处处倚重老二和老三。大烨例律皇子向来不许与军中来往,可是老二才十多岁你便让他跟随关将军去了边塞,这次回到京城居然直接让他做了禁军统领,这岂不是等于将我们娘儿俩的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到头来,还把天珏的公主许给了他。一时间朝中上上下下议论纷纷,无不以为你要传位于老二,到了那种份上,我可能依然无动于衷不生出戒心防备他么?老三更是不必说,打从他一生下来便受尽了所有人的宠爱,你和母后对他更是另眼相看。过了成人礼,你便让他跟随你在御书房听政,参与到大大小小的国事中。这几年来更是把一些至关重要的国事直接交由他处理。那些本应属于太子所做之事,可他却越俎代庖。浩儿呢?他在你的眼中究竟是什么?你几时真正把他当做储君看待过?你又让他做过什么?你做的如此露骨,我会不将他先除之而后快么?”说到这儿,于媚娘的声调高了起来,眼神也炽烈了起来,一双凤目中已隐隐泛起了泪光。
“朕让老二做禁军统领是因为你在打石千里的主意,朕就算再换一个统领,你依然可以将人拉过去,但是老二不会,因为他是皇子。朕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再试探他一下。朕那么做,还不都是为了浩儿?而且,那也是……被你逼的。”齐凯延无奈的叹了口气闷声说道。
“哈哈,为了浩儿?哈哈哈哈,亏你说的出口,你若真的是为了浩儿好,就不该那么做。那可怜的孩子原本信心就不十分充足,你却狠狠地将那仅存的一点点信心给击地粉碎,令他从此一蹶不振。如今,你却将这一切归咎于我的头上。我逼你,我几时逼你了?”于媚娘仰天大笑,笑声清晰地透出永宁宫的寝宫,那笑声里有着说不出的愤怒和凄凉。颇有戏剧性的,她重复了老皇帝的问题。
齐凯岩的目光落在于媚娘的脸上,“浩儿也是成人礼后跟着我一起到御书房听政的。可是听政至今,他是否真的能独挡一面处理好国事,你应该比朕还清楚。身为太子,平日里理应以国事为主,社稷为重。可是浩儿呢,多半时间是与那些伴读一起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他的行径你是最清楚的,他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些什么,就不用朕一一说明吧?就因为他如此不知上进,朕才格外的倚重老二和老三。朕原本想以此激励他,让他早日回头专心从政。朕甚至做好了牺牲老二和老三给他做磨刀石的准备,可是……他太让朕失望了。身为太子,若是连这点自信心都没有,将来如何治理诺大的乌龙国。”老皇帝扬首长叹望向了齐天浩,后者则满脸羞愧之色的低下了头。
“朕逼你的?朕几时逼过你?若说逼,朕只逼过浩儿。”对于于媚娘的发飙,齐凯延意外的既没有发火,也没有不悦,只是皱着眉头,声音显得稍微沉重了些。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过后,于媚娘自嘲的冷笑着道:“你没逼我?你敢说你没逼我?我刚入及笄之年便听从父命嫁给了你。那时我年纪尚小,对情事懵懵懂懂,可是后来却慢慢的喜欢上了你。当我自己发现离不开你时,已然对你情根深种。虽说我们是政治联姻,可我却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那时候你对我冷淡,我以为是因为你刚登基不久,政务繁多,才无暇顾及到我。后来其他几个妃子入宫后,你对她们依旧如同对待我般的冷若冰霜。我以为你可能原本在那件事上就淡,才会对后宫中的女人如此的不屑一顾。所以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不管怎样,那时候隔三差五的我跟浩儿还总能见到你的影子……”于媚娘越说声音越低,她翘着嘴角,苍白的面颊也泛起两坨红润,眼神也飘向了远方,她轻声漫语的诉说着那些陈年旧事,仿佛已沉醉在那美好的往事中。
“那时候朕刚登基不久,国事繁重,时常批阅奏折到午夜,自然无暇照顾你和浩儿。”齐凯延也记起了三十多年前的往事,胸中不由得一紧,遂在一侧幽幽的叹息道。那时自己虽然不爱她,但至少把她当做结发妻子。可如今……
“你胡说!”于媚娘像从梦中惊醒般厉声喝道,神情变得无比凄厉,眼神也有些迷乱起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自从那个贱女人进宫后,你夜夜都留宿在永顺宫,整个人都像转了性,每天都是如沐春风般的喜气洋洋。你可知道,当你不由自主含情脉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你从未那样看过我,也从未对我笑得那么开心过。我有多少个晚上,悄悄地站在永顺宫的门口听你们在里面抚琴吟诗。那琴音像根刺一样刺得我耳朵都疼,刺的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每当那个时候,我有多恨你,有多么恨她你知道么?从那时开始,你有再正眼瞧过我吗?有关心过我跟浩儿吗?有对我笑过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来泰安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加起来连五次都没有,而且每次来都是脚不沾地的马上就离开了。我空顶着一个皇后的位子,却过着活寡妇般的日子,我的青春,我的美丽,我的爱情,还有我的一生都葬送在这深宫内院中了。你还敢说不是你逼我的?”说到这里,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宣泄而出。
齐凯延眯了眯眼,轻声道:“当初若不是于丞相趁人之危,以拥立卫王为帝要挟太后,朕也不会娶你,更不会刻意的冷落与你。”声音虽轻,但却平实而有力量,直接重击在于媚娘的心上。
老皇帝再次调回目光看着于媚娘良久,然后缓缓的说道:“朕老了,早有退位之心。若是浩儿争气,朕此时恐怕早已安享晚年陪着母后每日找乐子了。你可知道,在你派人刺杀啸儿以前,朕从未有过废掉浩儿的想法。”
闻言,原本满面怒色的于媚娘和一旁羞愧难当的齐天浩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惊愕的望着齐凯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做那些不是为了想废掉浩儿,只是想让他早些振作起来。老二和老三皆是性情中人,朕对他二人几次三番的做过试探,他们对这个位子均无非分之想。倘若朕发觉他们真的对皇位有非分之想,朕会毫不留情的帮浩儿直接将他们除掉。”齐凯延轻抿了一口参茶,过多的话语令他的嗓子稍微有些沙哑。
“那你为何,那么重用他二人?”于媚娘咄咄逼问道,齐凯延的话她此时只信三分。
“朕之所以重用老二和老三,也是为了乌龙国的江山社稷着想。日后浩儿登基,以他的能力,实难独自当此大任,他们兄弟二人正好一文一武的可以辅佐与他。可你……却偏偏不依不饶的非要将他兄弟二人置于死地不可。也正因为你的容不下,朕才刻意做大他二人的权利。至少待朕百年之后,他二人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毕竟……他们都是朕的亲骨肉。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逼的?媚娘,你何苦呢?”齐凯延看着眼前的母子二人无限痛惜的说道。uff0b
她踉跄的退后了两步,惊愕的睁大了满是泪水的凤目,强自忍住心中那阵令她呼吸艰难的疼痛开口问道:“难道……当初不是你和太后先开口向父亲求婚的么?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才娶我的么?”
闻言,齐凯岩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没有开口。
他微愣的一下,以及那模棱两可的表情,狠狠的灼痛了于媚娘的双眼。她原本高傲的头颅一下子低垂下来,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身子也委顿着一路向后退去,直到退到了桌子旁,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你不该娶我!”好半晌,她才恨恨的说道。
“如今再来说这些,还有何用处。”齐凯岩的目光不再像开始时那么的冰冷,眼底明显的多了一丝怜悯。脸上的线条也渐渐地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