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病(第1 / 4页)
我说就是嘛,就是50克,我们老师说了,要说50克,不能说1两。
丰云笑着拍拍我的脑袋:哟,小亮真厉害,真聪明!将来一定是个好学生。你有没有向你爸妈做宣传啊?
我说我天天都宣传,可他们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停了一会儿,丰云又说:你爸爸是大学老师,也相信烧纸这一套啊?
我说是奶奶要我们去烧的,奶奶说,这是风俗,给祖宗上坟烧纸要有男小辈来点火。
丰云笑了:你这么小,也相信迷信啊?
我说我不相信,可爸爸硬要我去,我有什么办法。
丰云说,大人真是吃饱了没事,撑得难受,尽干一些无聊的事情。大人是不是越长越糊涂啊?
小亮说,我听见爸爸妈妈吵架了,我听见妈妈说,明天一早,大公鸡一叫,她就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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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风很大。外面的风很冷。一阵阵的风,打着转儿,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外面的地上结了冰,很滑。天空黑沉沉的,看不见一颗星星。我忘了带手电。妈妈老是说我丢三忘四。楼道里更黑。要爬5层呢,我有点害怕。
开门的是姨婆。姨婆的身子瘦瘦的,挡在门口。姨婆在门口盘问了我半天,差点没放我进去。我每次来找丰云玩,姨婆都是这样子,凶巴巴的,审问我半天。丰云听见声音从里面出来了,调皮地躲在姨婆身后,朝我直挤眼睛。后来,丰云一伸手把我拉进了门,笑嘻嘻地冲着我耳朵说:“她有病,别理她。”我真担心姨婆听见。
丰云比我大三岁,上小学三年级,功课就多了。整天有看不完的书,写不完的字。她整天被关在家里做功课,行动还没有我自由。丰云说,大人弄那么多功课给我们做,目的就是不让我们玩,只让他们自己玩,你看他们,看看电视,嗑嗑瓜籽,打打牌,打打麻将,抽抽烟,喝喝酒,也不见他们干什么正经事,只晓得把我们关在房间里,读书,写字。“看在我的面上,别生气哦,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啊?”丰云不停地安慰我。我说没事的,我不会计较的,不会生气的,大人也是为我们好。
我说我也不知道,大人想的,和我们小孩子不同吧。
丰云说,大人整天不准我们干这个,不准我们干那个,可他们自己都干些什么?有些事情明明是坏事,像抽烟,喝酒,吵架,打麻将,可他们还是天天干,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我说,我们老师说了,抽烟是有害的,酒应该少喝,一顿最好别超过50克。
丰云笑了,1两就1两吧,还文绉绉的,50克呢,嘻嘻。
丰云笑起来脸上红红的,两个酒窝,真好看。
我和丰云还是亲戚呢,我叫她姨姑这账怎么算,我也搞不清。这里不是丰云的家。这里是她伯父的家。她伯父是个退休的中学校长,很会教育人。他把自己的儿子教育好了,上了大学,成了什么博士,现在又来教育丰云了。丰云的爸爸妈妈离婚了,不教育丰云了。听妈妈说,丰云的爸爸妈妈离婚,是因为丰云的爸爸犯了qiangjian罪,我问妈妈什么叫qiangjian罪,妈妈说就是抢人家东西。后来我又问老师,老师说,好比公鸡要和母鸡交配,母鸡不肯,公鸡把母鸡打伤了,公鸡就犯了qiangjian罪。我说哎呀,我家的大公鸡亮亮也犯qiangjian罪的,有一次我看见它拚命追一只母鸡,把母鸡的头都啄出血来了。我把这事告诉妈妈,妈妈狠狠瞪了我一眼,说,小孩子家,什么不好问,偏问这种没出息的事,丑不丑啊?下次不许说了,特别在丰云面前,更不许说,丑不丑啊?……
丰云自己的家离我家很远。丰云的伯父家离我家很近。所以现在我离丰云很近。但我很少见到她。她像是被关在牢里。我每次来看她,都像是来探监。有时候,实在想她了,又没人和我说话,我就给丰云打电话。但姨婆十有七八不叫丰云接电话。姨婆总是对我说:“小孩子别调皮,调皮姨婆不喜欢你。”姨婆还说:“丰云是三年级学生了,不像你上幼儿园,她要做很多功课的。”今天姨婆也是,把我堵在门口,审了半天。我说是爸爸叫我来找丰云的,请她明天给老师带个请假条。本来爸爸说,我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就行了,还写什么请假条,你才上幼儿园,见什么鬼啊?我说不行,老师说了,请假就要写请假条,这是手续。老师说,从小就要养成遵守纪律的好习惯。这点道理,爸爸怎么不懂呢?亏他还是个大学教师呢,这点小事都不懂。
丰云看了看假条,问:你请假跑到大圩去干什么?
我告诉她,明天是我爸的外婆去世30周年,我们去上坟、烧纸。
丰云说,那是你的姥姥了,她真会挑日子,怎么正好挑在这一天?明天是圣诞节的平安夜,相当于我们的大年三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