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片片碎梦 1（第2 / 2页）
下晚自习的时候忽然来了好大好急的雷阵雨，粗心大意的我接过了他从后面塞给我的雨披，一个人径自穿上雨披就杀进了雨幕里。雨下的好大，如同一个一个的大黄豆“啪啪”的打在雨披上，东南西北风密密的网织成一个好大好大的网，让我第一次分不清方向，看不清道路，甚至感觉到内心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就好象路边黑压压的高高的田地里随时都有可能蹦出个拦路抢劫的歹人，慌乱中我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依旧从后面紧紧的跟着我，所有的衣服都紧紧的裹在他的身上，在夜幕中透出他瘦股嶙峋的样子，看到他的那一刹那间我的心里却很塌实，感觉自己一下子找到了依靠，第一次我们并排向前骑，只是一个穿着雨披，一个依旧淋着雨！
第二天他没来上早读，我知道他肯定是感冒了，半晌午的时候他来了，傻傻的笑着，“我怕你担心我，所以还是来了！”什么人啊，自我感觉还瞒好的！虽然我自己不承认，但我心里最清楚，见不到他的时候心里那份牵挂已经很明白的浮现了出来，我没有心情看书，没有心情吃饭，想问妈妈他的情况，想给他打个电话，但少女的矜持令我还是控制了我想做的一切。一上午他老是在我的身后咳嗽，每次听到他咳嗽我就很内疚，本来感冒应该是我，下午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被他妈妈送到了医务室挂吊瓶了。见不到他的日子里，长长黑夜的路显得更加的漫长，但我好象已经并不怎么害怕，因为我感觉他还是我的身后默默的屁颠屁颠的跟着我，保护我。几天后他来了，我原来的棱角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因为刺猬身上再犀利的刺对这样一样善良的男孩也是软弱的，慢慢的我仔细端详他的时候，就好象换了个人一样，怎么一下子变得可人了呢！
我们的父母显然是看到了我们的关系已经变的很融洽，他们好象很乐意我们的关系变的更好。他的母亲烧的一手好菜，有什么好吃的或者是周末的时候他家就会邀我去家里做客，随便给他补习功课。我们一直是前后楼，从他家能看到我家的窗户，从我家能看到他家的阳台，阳台上一年四季总是开满各种各样适合时宜的鲜花，而我是最喜欢花的，但我不会养，他的父亲就会很慈爱的跟我将怎么怎么样养花，而我也很乐于呼吸甜美的花丛散发出的清香，沉浸在别样的欢乐中。所有的一切都好象顺其自然，时间长了我的心里就感觉很踏实，就好象那是我的另外一个家。
学校里每天三顿做饭的时间都有热水供应，我们家属楼上的老师们就会拿着单位发的水票去锅炉旁提热水做饭，功课不忙的时候我也会帮妈妈去提水，每次看到家属们一样的眼光我就会感觉很不舒服，就好象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受不了她们的窃窃私语，我知道病根在哪，当然暂时还体会不到我亲爱的母亲整天跟他们打交道，为了我承受了多少难以忍受的压力，我开始理解平日里母亲旁敲侧击的让我专心学习，不轻不重的嘱咐我女孩子要自重自爱，我是没做什么的，我自己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但我不想自己被冤枉，渐渐的我再也不想去他家了。
岩石毕业了，却是他离开之时，到遥远的北疆，保卫祖国的边防。叶子没说什么挽留的话，别人不了解，叶子还能不清楚？岩石有心要留的话，还用得着叶子开口吗？
岩石走了，在一个滂沱大雨的早上。列车远去，泪流满面却笑靥如花的叶子仍旧站在月台上。岩石说他想再看一次叶子的笑，在遥远的北疆，那将会温暖他整个严冬。直至分开，叶子都没能等到岩石的任何一句承诺。岩石以为，只有这样才能给叶子真正的幸福。
从此再也没人“丫头，丫头”地这样唤叶子了，叶子也不愿意别人这般叫自己，因为那一声“丫头”是叶子独独留给岩石的，而他们都不可能是叶子的岩石。
大街上那一句“丫头”，那么温柔，带着那么多的宠溺。乍一听，叶子真的以为那是属于她的。
叶子知道，那个会带着浓浓宠溺温柔地唤她丫头的人，也许明天就回来，也许永远也不会来。然而，叶子还是那么地怀念那一声“丫头”。
片片梦碎的声音
信步走在暖阳中，忽然发现天空中飘飞着许多柳絮，直直的扑面而来，轻轻的吻上我的脸，就像雪一样白，像雪一样轻，又好象一个一个无忧无虑的天使，任性的在天空中飞舞，在莫大的空间恣意的绘着它的写意画，它秘织着一张张没有线条的网，网住了我的思绪，也网住了我所有的记忆，刹那间我竟然迷失了我自己，因为我透过在柳絮飘飞的缝隙里，我分明的看到了一对老人，老公公用一辆电动三轮车载着他的伴侣，老太太样子很憔悴，目光也已经变得呆滞，而他们曾经是我多么熟悉的人，因为我们由于他的儿子曾经是那么熟稔。
1993年我就读高一，那时我曾经是那么骄傲，不止是因为我有让很多女同学都羡慕的外表的美貌和豁达开朗的性格，更重要的是我数一数二的成绩。刚到校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各科老师的宠儿，文科班里女生是占很大比例的，但在十几个男同学中我还是很早的注意到一个人，他叫海龙，样子不算英俊，身材也不算高大，说话的时候还稍微有点口吃，他就坐在我后面，倒数第二排。不过那时的男女同学基本是不说话的，稍微交往亲密点就会被同学们传为“相好”，像我，对这么不起眼的男生更不敢怎么样，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不按情理发生。
那时我家刚从乡下搬来，妈妈就聘于一所郊外的新建小学，从学校到家的路有一段是经过好大好大的一片玉米地，也没有什么路灯，黑牙牙的，每次经过那的时候我心里都吓的要命，爸爸接了我几天，看我路况比较熟悉了，也不再接我了。一连几天下了晚自习，我拼命的往家赶，我还害怕被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拉在后面，被黑色的夜幕吞没。走在那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上，轻易的不敢扭头，只是一顾劲的往前骑，任凭自己听不见铃铛响，光听见各个部件助威，淅沥哈喇的乱叫，但我还是听到了每天都有一辆自行车总是尾随着我后面，甚至一直骑到我家的胡同里。终于我告诉了爸爸，别再是盯梢的？爸爸在一天晚上在胡同外面等我，终于也见到了“盯梢”我的人，是他——海龙，我妈妈所在学校校长的儿子，同时他的身份还是我的后位，只不过那时我还不屑于搭理他，“叔叔好！”他下了车，很有礼貌的给爸爸打着招呼，“哦，原来是海龙啊，她是个女孩子，以后你们晚上回来的时候就互相照应着啊！”爸爸这下子把我推给他，一个同样乳毛未干的孩子，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他亲生的？“叔叔，您放心，我妈妈给我说起过，这几天我也是急忙忙的赶她呢！”还挺自觉的，也不告诉我一声，白白的虚惊一场，气人！是何居心呢？早给我打个招呼，我至于破坏自己的淑女形象吗！我撅着嘴跟在爸爸的后面，才想起了妈妈早就给我说过，说她校长的儿子也在我们学校，你们同路可以互相照应，不过他的头上又没帖标签，我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不是，更不会想到原来他从开始就坐在我的后面，离我一直这么近！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每天放学后，我不再傻傻的第一个跑出来，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出来的再晚，身后也会有个同样傻傻的他在远远的跟着我。有时候我比他出来的晚些，他就在学校大门外不远的地方站着，看着我眼都不搭的从他身边骑着自行车走过，然后再默默的跟在我身后。我不知道一个习惯于受母亲宠爱的人是怎么样耐住性子的，几个月下去了，我们总是一前一后的伴着一路唱响的自行车的歌声，匆匆忙忙的在无数个夜里往家赶，甚至于我都没有认真的看清楚他的样子，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那么的让人讨厌。他的数学成绩很烂，真不知道他是怎样考上的高中，简直是一块朽木，经常听到他在我后面一张张的撕扯着做错的数学纸，然后团成团，一次次的仍到前面——我的脚下，即使像我这样成绩优秀的人跟他辅导也一直是说不通的，开始的时候念着他陪我走过那段曲折的夜路，我还耐着心情跟他讲几遍，后来就很不耐烦了，有时候简直就是训斥了，甚至是回家的路上我都故意骑的飞快，心里就想甩掉他，直到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