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河堤（第1 / 2页）

武将道：“回高阳王的话，燕王去大济河边了。”

一个士卒道：“兄弟，你这烫伤太多了，好不了，要不来个痛快？”

朱高煦听这人口齿清楚，礼节有板有眼，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武将也很机灵，马上说道：“末将初入燕王麾下，便听得兄弟们传说高阳王之英伟战绩，直教人心生崇敬！”

“啊……”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只见两个士卒正在给一个伤兵脱盔甲衣衫，那伤兵的左臂、左腿上黑糊糊一片，一股烧焦的肉味夹杂着沥青的臭味扑面而来。

军中似乎渐渐缺粮了！

不一会儿，朱高煦忽然看见藩篱后一个面熟的人，回想了一会儿。那坐着的士卒抬起头来，先喊道：“高阳王……”

过了一会儿，朱高煦不经意间又想起了燕王刚起兵那会儿，这士卒兴高采烈要建功立业，不料一年之后，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朱高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骑马赶紧离开此地。确实太惨了，他又无能为力。

他听着远近的炮声，忽然有些许暗自的感叹：人就是这样，平淡的日子过久了，就想干点什么大事；不过总有一天会明白，原来那安稳的日子，一点一滴虽然淡、却很美好。

朱高煦绕城转了一圈、到处都是差不多的景象，便在原地停留一会儿，随口又问靳石头，“升官了么？”

朱高煦沉吟片刻，心里琢磨、燕王还没决定继续攻不攻，现在又在战场上，他不能当着士兵们的面，张口乱说话。于是他便说道：“应该快打下济南城了，有新的方略，但暂时还不能说。”

靳石头不断摇头，哭丧着脸，“升官不升官，也没啥要紧，俺认识的好多兄弟都死了残了，俺只想活着回去。”

靳石头扬起黑乎乎全是污垢的脸，“王爷，俺们要打到啥时候？”

“活着最重要。”朱高煦十分认同地说道，说罢轻抖马缰离开此地，丢下一句话，“活着立功，还能升官。”

伤兵一边摇头一边哭道：“俺不想死，救救俺……”

朱高煦吸了一口气，便踢马加快速度，带着亲兵数骑，直奔中军大营。

士卒又劝道：“俺上个月就见过这种伤，那兄弟身上烂得长蛆哩！死又死不了，最后连饭都吃不下，活活饿死的。一天天等着等死，太惨！”

但燕王并不在中军，朱高煦问中军一个武将，“我父王何在？”

那伤兵只顾嚎叫。

“对，靳石头。”朱高煦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还没死！”

靳石头睁大眼，看着寸草不生、烟雾蒙蒙的战场。

年轻士卒挣扎着站了起来：“小的叫靳石头。”

没一会儿，朱高煦又听到背后靳石头的声音，便在缓慢走动的马背上转头看了一眼，听见那靳石头在喃喃地对旁边的同伴念叨，“俺家有几亩地，麦子刚收不久，这会儿有新面做的馍，烤得金黄，又香又脆。母羊下了几只羊羔毛可滑，还有羊奶。早晨起来，俺那小媳妇就把羊奶热好，端过来甜丝丝地望着俺笑，好东西都想着给俺吃……”

“石头……什么石头？”朱高煦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