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争歧(第1 / 6页)
眼看花红柳绿化作红紫狼藉,画眉鹦哥变成落汤水鸡,她唯有认命地答应赔偿,势利的书画铺掌柜欺她是外地人兼不懂门道,张口叫了个离谱的天价。虽然对字画是门外汉,却不代表沈明珠是任人宰割的傻子,刚说了两句,店主的老婆凑上来泼天喊地连哭带闹,急得她一身汗又奈何不得,有心作罢身上的银子又没带够,难在了当场。
拉扯间妇人的手突然一脱,踉跄着跪跌在地,她本能地想扶又止住,一名似曾相识的青年在人群中拢袖而观,眼带三分好笑。
“还不走?”
一丝低语传入耳际提醒,望着男子她微一犹豫,再度被爬起来的妇人抓了个结结实实。
君家与谢家一南一北两大势力,如今平分秋色各踞领域,将来却难保没有一统武林的可能。君家仅只一脉,比不过谢家人丁兴盛,若数十年后此消彼长,威胁不容小视,要使联姻充分发挥效用化解远忧,必须留有后裔,唯有让君家血脉所出揳入谢家核心方可实现。
“处于这样的家族,云书的过度回护极易遭人垢病,尤其是对一个有缺憾的妻子。”她微讽地弯了下唇角,“与其回避惹来非议授人以柄,不如冒一次险,躲在背后假装无知闭目塞听,不合我的习惯。再说他很珍惜家人,我不愿他因娶了我而有所失。”
清冷的眼中多了一抹柔情:“他为我付出太多,所以偶尔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听她说完,君随玉良久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叹息般的话语停了一下,“他会有什么感受。”
“我不能永远躲在你们翼下。”寂静了片刻,她轻浅一笑,“你们想让我过上正常的生活,获取世俗的、平凡的幸福,有些事就必须得做。他出身于此,享其利亦蒙其敝,坐看他为我百般周旋,承担隐忍,滋味并不好过。”
“你这般鲁莽,完全不顾惜身体,知道有多危险?”君随玉在榻边听了首尾,难得地出言责备,“你根本不适合有孕。”
“我此前询过。”拥着厚软的丝被,她声音很平静,“也清楚有风险,但势在必行。”
“什么必行。”君随玉忍不住愠怒,“你嫁过来前我已和谢云书道明,他根本不求有子,好不容易得了海冥绡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为何要多此一举,别说是你想要孩子,你根本就不是想做母亲的人。”
白如霜雪的素颜现出一丝微笑:“你真的很了解我。”
“到底为什么?”
沉默地对视许久,君随玉移开了眼。
“翩跹,我明白你的心意。”冠玉般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如果你因此……我绝不会原谅自己。”
沈明珠的衣袖被粗悍的妇人死死扯住,进退不得,眼睁睁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幸灾乐祸地评笑,简直要哭出来。她自小生得可爱,家中长辈多有疼怜,沈家又是一方世族,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大着胆子溜出家门闯荡以来,仗着机灵嘴甜和不错的身手,一路顺遂快活无惊无险,好不得意,正想着回去可以跟父母兄长夸耀一番,偏偏今日走了霉运。
天知道她只不过打翻了一盏豆花。
可巧那碗豆花全泼在了字画铺悬在路边售卖的花鸟画上。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情知瞒不过,她亦十分坦白,“可既已嫁了他,必须有这么一个。”
“谢家人逼你?”语气凝肃起来。
她顿了一顿,仿佛在思索如何说明。
“既然利用了谢家的势力取药,自得有所回报,我不喜欢亏欠。其间风险也有仔细斟酎,对照眼下的情况应该不致意外。我原本不喜家世环境的拘碍,麻烦得紧,但既为人妇终得适当敷衍,过于独行代价太高,依着约定俗成的规则会更有利,海冥绡让身体的状态已算最佳,拖下去长远以后更被动。”淡淡的清音娓娓而析,犹如计划一场算无遗策的攻防。
另有一重隐藏的因素未曾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