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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走开,到了壁橱前面,打开橱门,又打开一口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雕刻着小天使的木匣子。捧着这木匣子,他走回梦竹的身边,轻声地说:
“这里面,是我多年来的秘密,这个小匣子,就是在我们最要好的那段时间,你都没有看到过。没想到,今天我还会看到你,不久之后,我又必须守住我对你的诺言,离开这儿到别处去。以后,什么时候能再见,就更不得而知了。所以,在你走以前,把这个拿去吧。”
梦竹愣愣地接过了匣子,望着何慕天说:
“我可以打开吗?”
何慕天点点头。
“你以为我在说谎?我欺骗谁?目的又何在呢?你——总应该相信我一句吧!”
梦竹沉思了起来,时间在沉肃的空气中迅速地消逝,咕咕叫钟已数度报时。梦竹猛地跳了起来,几点了?夜风正肆无忌惮地从窗口穿入,天际闪烁着几点寒星。该回去了,那儿还有一个未收拾的残局!一个负气出门的丈夫和心碎的女儿!凝视着何慕天,她慢慢地点点头,慢慢地说:
“如果你诚心这么做,我不反对!但是,你必须对晓彤的身世保密!”
“谢谢你,梦竹。”何慕天说,声调是微颤的,“我会保密,你放心。你愿意再坐一坐吗?”
“不了,”梦竹说,声音生硬而艰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梦竹走向了房门口,何慕天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望着梦竹的手放上了门柄,那是只瘦骨嶙峋、干枯龟裂的手——
梦竹开开了匣子。她看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一条缎带,一条碎花的麻纱小手帕,一个她以前用坏了的小别针,一朵发饰的小珠花,一张纸片,上面潦草地涂抹着一阕词:
春漠漠,香云吹断红文幕,红文幕,一帘残梦,任他飘泊!
轻狂不奈东风恶,蜂黄蝶粉同零落,同零落,满池萍水,夕阳楼阁!
梦竹慢慢地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何慕天。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涣散、消灭、而不知身之所在。她眼前只浮着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每一片,每一点,每一丝……上面记载着些什么?盛满了些什么?……她觉得那个小匣子越变越重,越变越沉,她几乎无力于再举起它。而她的目光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楚……泪把一切都掩盖,把一切都淹没……心中充塞得太满太多,像个贫无立锥之地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竟是个富豪,在仓促慌乱之余,已分不清快乐或悲哀,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泪珠滑下面颊,视线有一刹那的清晰,那个*在那儿!她张开嘴,吐出了今晚第一次充满真情的呼唤:
“慕天!”(未完待续)
一只做过许许多多粗事的手——从她的手上把视线往上抬,触目所及,是她鬓边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他突然感到脑中轰然一声巨响,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倒,他的手迅速地落在门柄上,盖上了梦竹的手背,握牢了门柄——连带梦竹的手一起。他冲口而出地喊:
“梦竹!别走!”
梦竹陡地站住了,惊愕地回过头来,她接触到一对灼热的眸子,听到了一个男性的呼唤——用生命,及全部感情所做的呼唤——她的思想停顿,意识消逝,精神迷乱,剩下的是愕然、茫然,和震撼全心的一阵天旋地转。她张开嘴,只吐得出断续的两个字:
“你?你!”
“梦竹——”何慕天怔怔地望着她,痴情之态一如当年!“离散这么多年后,没想到还能看见你!”他转开了头,“在你离开这屋子以前,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