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露野(第2 / 3页)
冷月接过汤碗,机械地喝了几汤匙,可她的心思却在别的地方,手一松,听得“砰”的一声,把那汤碗打翻了,热汤撒在地上,飘着香气。
冷月慌忙俯身去捡,谭红拉住她的手,心疼地看着她,道:“宫主,这些事情就让我来做吧,你真的该好好休息了。”
冷月见谭红的眼神中似乎透着一股别的意思,可她不敢胡乱猜测,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压下去了,虽然如此,心脏犹自突突跳个不停。
可是剪不断,理还乱,头脑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纷至沓来,谭红那句令他十分伤心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
闪电像一柄寒光逼人的长剑,哗然从天空直劈大地。震耳欲聋的炸雷,成堆成串在头顶上爆开。雨点打在林叶上,加上山风劲刮,声势甚是浩大,也予人以凄凉之感。
暴雨夹着山风,呼啸怒吼,在山谷莽林中奔突撞击,回旋扫荡,其声凄厉。山雨每一滴都大如拇指,像飞箭似的射到山壁上,像珍珠般的在林中乱跳,顷刻之间雨水涨满沟渠,漫过洞穴。
王峰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低头喘着粗气,向一旁的洞穴跑去,这时外边已是大雨倾盆,一阵阵炸雷轰隆作响,大山在震动,森林在颤抖,整个山里世界突然变得昏暗模糊。
洞口的上沿倾下一幅瀑布,像一张厚厚的水帘,遮住了洞外的世界,洞内一片漆黑,只有在闪电的光芒下才隐约看得见一点东西。
王峰吓了一跳,忙依照所说走法,跟随冷月前行。果然一路毫无异处,只觉这石洞外面看着狭窄,里面却宽大异常。
王峰行路之时仔细看着地上,只觉得空气闷浊不堪,冷月如此叮嘱,也丝毫不敢大意。在洞内闷了许久,一出洞来,野风扑面,精神为之一颤。
然后,冷月携着王峰,如凌波仙子一般飞下了一道千丈悬崖,那天,王峰正背着小翠攀登着这道悬崖。
两人的双脚终于着地,雨水依然淅沥下着,王峰垂着头,没有说话,冷月亦是如此,时间就好像凝固了一样……
冷月叹了一声,把伞交给王峰,道:“如果有缘,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的内衣被汗水打湿了,现在风灌进来就冷得打颤,可怜身上没有御寒的衣物,也没有打火机和火柴,连古人所佩的火石也没有,生一堆火都不能。他只有双臂环抱,眼中颤抖的一点星火也被风吹灭,在黑黑的洞穴中过了深深的、长长的一夜。
夜里,噩梦就如同附骨之蛆,准时爬上床。王峰一次又一次的惊醒,从巨大的梦魇里,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而且散发出潮湿、咸涩的味道,就像泪。
广寒宫内,冷月跪在菩萨面前,道:“近日宫中多生是非,一片净土竟也不能安宁,锅炉爆炸,死伤四人,菜油全毁,下半年宫中已无油可吃,井水无故染毒,毒倒全宫上下,以致人心惶惶。收留王峰,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如果菩萨真要降罪,要让我一人来承受吧。或患癫痫,或患甘湿,或被鬼魅,或被魇祷,或被咒咀,或被毒药,或被囚系,或被枷锁,或被打骂,或被诽谤,或被谋害,或被恐怖,或复遭余种种增减不饶益事,所有逼切身心苦恼,及见噩梦。不复当堕无间地狱,只求能消除我所造的罪业。”
谭红扶起冷月,道:“宫主,你也不必过责,王峰那害人精已经走了,广寒宫可以平平静静了。”冷月摇首道:“不,王峰离开之后,我的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
谭红笑道:“宫主心善,不忍心丢下王峰一个人在山野之中。”端起桌上的银耳汤,用汤匙拌了拌,道:“来,喝碗银耳汤,压压惊。”
王峰听得心似寒灰,毕恭毕敬的给冷月叩了三个响头。
冷月的身体已如一团秋月升起,御风而去,空中回荡着冷月的最后一句交待:“修武道必须先修心道,只有超脱才能得以解脱,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孤寂。”
“师父!――”王峰抬起头时,冷月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空留几度烟雨几度风。
空山寂寂,细雨纷飞,王峰就像一张已飞上天空的风筝被人剪断了线,感觉越来越麻木,深深的忧伤和浓浓的悲哀如同狂风卷起的落叶一样,飞起再落下,落下再飞起,无穷无尽。
王峰的腿瘫软塌下,双膝着地,伏在那树头上,一棵野刺扎进膝头,鲜血长流,他都没感觉到。他真的有点头晕,率性躺在青草地上,淋着细雨,想让脑子静下来,什么都不去想,睡上一觉,把烦恼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