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第1 / 2页)
“只是咋,又说给庙里干活那钱的事吧?你个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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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看你底下都是一帮啥
眼看不到一个月就是年关了,秦腔团正在加班加点地赶着排新戏,春节要上演呢。团上把制景的活儿,几乎全套交给了顺子。顺子开始只图揽活儿,剧务主任寇铁说啥他都答应,把事情应承下来了,才发现这活儿有多粘牙。一个大平台,上边最少要站四十个人,导演要求站人后,还能前后运动。六道画幕,三天画一道,都得十八天,可导演要求腊月二十必须装台,算来算去,有效时间只有十五天。另外还要粘五道网子景,做两棵直径一米五的桃树,桃树的上半部分,要扭结起来,连成一体,桃枝要铺满全台,并且要变换出三个季节:枯枝时期、含苞待放时期和盛开时期。导演说,盛开的时候,灯光一亮,观众必须鼓掌,如果没有鼓掌,说明这桃花制作就不成功。墩子悄悄对顺子说:“哥你放心,到时我到观众席里,偷偷领掌去,那些瓜x观众,不拍才怪呢。”顺子轻轻踩了墩子一下,生怕让剧团的人听见。
顺子把自己的几十号人马,也做了详细分工,大吊和猴子,负责平台制作这一块,刚好大吊手下就有几个木工,也有焊工,而平台要运动需要安电机,猴子在这方面比谁都精。三皮和素芬负责网子景这一块。他自己负责画幕这一块,墩子给他打下手。
最麻烦的要数画幕这一块了,六个画幕,顺子找了三台缝纫机,没明没黑地缝了三天三夜。人家都不喜欢接这活儿,看起来简单,就是把一捆又一捆白布,缝成九米高,十六米宽的浑幕布,可一是团场大,不好转置,二是难度高,不易平整。而画幕又特别要求布面要平服,大小有点抽扯、皱褶,一上灯光,就会把缺点放得很大很大,因此,返工率极高。凡缝过幕布的人,都特别讨厌接这活儿。顺子是因为第二个老婆跟这些缝纫师傅熟,才好说歹说的,硬呛着人家把活儿接了。但在轧幕布的过程中,顺子也没少看这些师傅的脸。现在年关将近,人家的活儿都多的是,轧幕布实在是出力不讨好的事,人家就干着骂着,让顺子的耳朵不停地发着烧。顺子几乎连眼皮都没敢眨,一直在三台缝纫机跟前转来转去,把轧过的地方,检查一遍又一遍,生怕出了岔子,一旦需要返工,叫爷叫奶都来不及了。墩子跑伙食,打哆嗦,搞采买,晚上说是帮顺子监工,却早早就在工棚角落的一堆烂布景上,睡死过去了,顺子拿脚踢都踢不醒。三个缝纫师傅,也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婆娘了,说话一个比一个冲,一个比一个骚,干到最后一晚上,实在干不动了,都说要回去睡一觉,哪怕不回去,就地在幕布上躺一会儿都行。可这间大工棚,天亮就要腾出来用于画布景,干不完,就得再掏钱租另外的地方干,那麻烦可就太大了。顺子为了让几个婆娘保持清醒状态,就想着法儿的,把平常从演员们那里听来的骚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把几个婆娘忽悠得,竟然生扑上去,端直扒了他的裤子,从窗户扔出去了。顺子拿一块幕布把下身一围,跑到院子里,才发现裤子是扔在桂花树梢上了。狗日的墩子,光在一旁笑便宜,他就只好光着屁股爬到树上,把裤子扯下来,穿裤子时,他才发现,痔疮又开始犯了。但这一趟活儿还才刚开始,他在告诫自己,无论如何还得悠着点。等天亮把几个婆娘送走后,乘上班时间没到,画布景的师傅没来,他也学墩子,钻到一堆破布里,美美拾了一觉。
顺子是被寇铁拿脚踢醒的,一看时间,睡了差不多有两小时,他很满足地从破布絮里钻出来,惹得几个画布景的,扑哧扑哧笑了,他不知笑啥,一个画布景的说,你自己照照镜子看。他朝镜子跟前一看,原来是破布景的颜料,染了他一脸的湖蓝,刚好在嘴角的地方,鼾水又氤氲了半边紫红,跟个青面撩牙鬼似的,连自己也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寇铁说:“抓紧噢,这次时间可是没有一点回旋余地,哪个环节出岔,都会影响合成。春节新戏要是出不来,瞿团骂娘事小,你这一大疙瘩钱,恐怕也领不利索。”
“看寇主任说的,你以为我这回能挣一疙瘩,可账不敢细算,一算,囊不进去,也就算万幸了。”
还没等顺子把话说完,寇铁就把话顶回去了:“行了行了,你个刁顺子,每次就是嫌钱少,钱少你还死守着装台这活儿不丢,钱少你还娶了几房老婆,狗贼,看你没谁混得好,我一辈子也才守了一个歪婆娘嘛。”寇铁的话把大家都惹笑了。
顺子也嘿嘿笑着说:“寇主任可笑话我哩,咱个下苦的,养不住婆娘嘛,要能养住,还能一次次地砌墙垒灶,我也想好好守一个哩,可没这命嘛,哪像寇主任这样的大富大贵相。”
“好了好了,不跟你贫嘴了,快干活儿,平台和网子景那边也都要抓紧,导演下午还要求看平台设计改进图呢。”寇铁说着就要离开。
顺子急忙跟了上去,说:“寇主任,你放心,我顺子做事,绝对是有十分劲,不使九分力,是拿心在给你干哩,就是吃屎喝尿,都会把事朝最好的干。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