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诚信无价(第1 / 2页)
读完本的邮件后,我联系了泽尼亚、艾伦、本以及ABC娱乐当时的总裁钱宁·唐吉(Channing Dungey),问他们我们能够采取的措施有哪些。他们考虑了各种回应措施,有人主张停职停薪,也有人提议严重警告和公开批评。所有这些举措都不够严厉,虽然没有人提出开除罗珊的提议,但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这个声音。“我们现在别无选择,”我最后表态,“我们必须作出正确的选择。这不是指政治意义上或商业意义上的正确,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正确。我们的任何一个员工如果像她一样发布了那样的推文,是一定会被开除的。”我鼓励大家尽管反驳我的看法,或直接指出我的不近人情,但是没有人吱声。
不知我的坚守立场有没有让默多克感到吃惊,但是凯文担心,我们会因拒绝抬价而失去这次机会。然而,我依然坚信我们会最终胜出,因为选择康卡斯特带来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周一早晨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我让凯文给纳伦打电话,告诉他我们需要在当天下班之前得到一个答案。那天下班时,默多克打来电话,接受了我们的出价,并邀请我再次到他的酒庄去庆祝协议达成——他的儿子拉克兰也在那里,不知道他对整件事作何感想。我们用接下来的两周时间梳理细节,之后,我飞往伦敦参加12月12日的《星球大战:最后的绝地武士》首映礼。在伦敦的时候,我来到默多克的办公室,和他在阳台上拍了一张我们握手的照片,作为与12月14日的声明一起发布的附图。
泽尼亚起草了一份声明,最后由钱宁发布。我给瓦莱丽·杰瑞特打电话致歉,并告诉她我们刚刚决定取消《我爱罗珊》,还会在十五分钟后发布声明。她向我表示了感谢,过了会儿又回电给我,说由于星巴克在当天关闭全美门店进行反种族歧视培训,她已定好当晚在MSNBC<a id="noteBack_23" href="#note_23">[23]</a>频道上露面,参与关于种族歧视的讨论。她问:“我能在节目上提你给我打电话的事吗?”我表示同意。
一年前的2017年5月,我们宣布将《我爱罗珊》重新搬回ABC的黄金档。我对此感到很兴奋,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我在20世纪80年代末到20世纪90年代初担任ABC娱乐总裁时曾和罗珊共事,也对她越发喜爱;另一部分原因是,这部剧反映了人们对当下争议性话题的各种政治反应,因此也深得我心。
第二天早晨,约翰和我通话。他承认自己遇到了很棘手的个人问题,我告诉他,基于杰妮的描述以及他自己承认的情况,我们需要他在下周一提出辞职。我很尊敬约翰,他既聪明,又有丰富的生活经验,还是一位既有才干又待人忠诚的高管。一家公司的诚信,是以其员工的诚信为基础的,这件事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虽然我从个人层面上非常喜爱也很关心约翰,但他毕竟作出了违反迪士尼政策的决定。无论是公司还是我个人,都迎来了我担任首席执行官之后最富挑战的时期,而偏偏在这时,ESPN和迪士尼动画这两个我们最重要的业务,却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地。即便如此,让约翰离开的决定虽然痛苦,但仍是正确的选择。
在考虑将这部电视剧重新搬回ABC之前,我并未关注罗珊以前发布的引起争议的推文,但电视剧一开播,罗珊又重拾发推特的爱好,针对各种话题发表了一些轻率且偶尔带有攻击性的言论。如果继续发展下去,问题便不容忽视了。在发布瓦莱丽·杰瑞特推文前几周的4月,我曾和她一起吃过午饭。这是一次让人非常愉悦的体验。罗珊带来了专门为我烤的曲奇饼,她回忆说,从很久以前,我就是站在她一边的少数人中的一员,还表达了她一直以来对我的信赖。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12月14日是被划分成最多块的一个日子。回看日历中的笔记,我看到这样的内容:清晨4︰00在《早安美国》上发布声明;清晨5︰00投资人电话会议;清晨6︰00CNBC直播;清晨6︰20彭博新闻;清晨7︰00投资人网络直播;从上午8︰00开始直到中午,先是与议员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和米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通话,然后还要与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和其他几位国会议员通话,看看即将颁布的监管规定的情况如何。终于,杰妮在当天下午来到我的办公室,跟我商谈我们前一天没时间讨论的话题。她告诉我,约翰·斯奇帕已经承认吸毒,滥用毒品不仅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许多其他棘手的麻烦,也有危及公司的可能。我安排时间与约翰在第二天通话,然后便回了家,跟母校伊萨卡学院的几位学生进行Skype视频会议,一起讨论娱乐和传媒产业的未来趋势——这次会议的时间是我早前预定的,当时我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大堆事会赶在同一时间发生。
午餐临近尾声时,我对她说:“你得离推特远点儿。”《我爱罗珊》获得了优异的收视率,看到她重整旗鼓,我自己也为她感到开心。“你现在事业飞黄腾达,”我说,“别把好事搞砸了。”
“这是你刚完成的吗?“凯文问。
我后退了几步,看着白板想道:就是这样。这才是一家现代媒体公司应有的样子。只是看着这幅图景,我就已经干劲十足。接下来的几天,我自己对这一架构作了进一步完善。那周周末,我将我的团队请来一起见证成果——凯文·梅尔、杰妮·帕克、艾伦·布雷费曼、克莉丝汀·麦卡锡以及我的“谋士”南希·李(Nancy Lee)。“我想给你们看些不一样的东西,听听你们的看法,”说完后,我便把白板展示给大家看,“这就是新公司未来的样子。”
“没错。你有什么想法?”
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内容”与“科技”拆分开来。我们将会拥有三个内容板块:电影(华特迪士尼动画、迪士尼影业集团、皮克斯、漫威、卢卡斯影业、二十一世纪福克斯、福克斯2000、福克斯探照灯)、电视(ABC、ABC新闻、我们旗下的各家电视台、迪士尼频道、Freeform有线电视网、国家地理频道)以及体育(ESPN)。我将所有这些内容都写到了白板的左侧。白板的右侧写的是科技板块的内容:应用程序、用户界面、消费者获取和保留、数据管理、销售、发行等等。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内容创造者专心于创意,科技人员则要专心研究如何发行内容,在大多数情况下,还要专注于如何通过最有效的途径创造收入。然后,我在白板的中间写下了“实体娱乐和产品”几个字,其中包含了多个遍布全球的大型业务:消费者产品、迪士尼商店、公司所有的全球衍生品和授权协议、游艇、度假村以及六家主题乐园业务。
他点点头。没错,行得通。现在的任务,就是将合适的名字安排在合适的地方。不难理解,从发布并购协议的那一刻起,究竟该由谁运营哪个板块,谁向谁汇报工作,谁的职权会扩大或缩小以及程度如何,这些问题都让两家公司的人员忧心忡忡。整个冬天和春天,为了会见福克斯的高管,我奔波于洛杉矶、纽约、伦敦、印度以及拉美之间,以图对这些高管及其业务加以了解,解答他们的问题,缓解他们的担忧,并将他们与在迪士尼对应的同级作对比。假设AT&T的裁决不按康卡斯特的意愿发展,股东们一旦投票,我就要在很短时间内作出很多艰难的个人选择,我需要做好准备,以备立即开展公司的重组。
杰妮脸上的表情说明有什么事情不对,我立即问她,这问题必须马上应对,还是可以等到我们第二天发布消息后再处理。“情况很糟,”杰妮回答,“但是可以等等。”
她用她那幽默而拖长的鼻音回答:“好的,鲍勃。”她对我承诺,说她再也不会上推特了,吃完午餐离开的时候,我还很有把握地以为,对于自己当时享受的成功是多么不可多得而稍纵即逝,她已经深谙于心了。
我回答说:“没有。出什么事了吗?”
然而,不知是我无意忘记还是有意忽视,罗珊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难以捉摸且反复无常的人。在担任ABC娱乐总裁的初期,我们俩的关系甚密。我在第一季时便接手了这部剧,在我看来,罗珊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演员,但通过近距离接触,我也目睹了她的多变和喜怒无常。有几次,她因为过于抑郁而卧床不起,而我和泰德·哈伯特有时便会到她家跟她聊天,直到把她劝回片场。也许是我父亲的抑郁症让我对她心生同情,让我觉得自己有照顾她的责任,而她对此也很感激。
我在12月13日飞回洛杉矶,傍晚落地后,便直接去参加翌晨发布会的准备会议。按照计划,我要于东部时间早晨7点<a id="noteBack_19" href="#note_19">[19]</a>在《早安美国》露面。这就意味着,我要在太平洋标准时间凌晨3点到达迪士尼影棚,为清晨4点的直播作化妆准备。准备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们的首席人力资源官杰妮·帕克(Jayne Parker)走进来,问我ESPN总裁约翰·斯奇帕(John Skipper)是否跟我通过话。
我们能做的,就是带着能够收购福克斯的假设继续前行,并开始着手为此作准备。与默多克达成协议后不久,我就开始专注思考如何将两家大型公司合并在一起的具体问题。我们不能单纯把福克斯安插在已经存在的结构中,而是应该小心地将其融入进来,以便保护和创造价值。因此我问自己:新的公司应该或能够呈现怎样的样貌呢?如果现在要抹去历史,利用眼前所有资产打造出完全崭新的公司,那又该如何组织架构呢?圣诞节假期过后,回来上班的我拉来一张白板放在办公室旁的会议室里,开始进行创意和构思(上次站在白板前,还是2005年与史蒂夫·乔布斯一起呢!)。
时间来到5月末,法官的裁决即将出炉,福克斯董事的投票也将紧随其后展开。一天早晨,我在7点不到时来到办公室,打开了一封ABC总裁本·舍伍德(Ben Sherwood)发来的电邮。电邮中包含一条罗珊·巴尔<a id="noteBack_22" href="#note_22">[22]</a>(Roseanne Barr)在当天凌晨发出的推文,她在推文中说,奥巴马政府前顾问瓦莱丽·杰瑞特(Valerie Jarrett)是“穆斯林兄弟会和人猿星球”的产儿。本在邮件中说:“我们眼前的问题很严重……这样的言论恶毒至极,完全不可容忍。”
这笔协议虽然复杂,但我们推断,得到监管部门批准的道路应该是顺畅无阻的(当初福克斯董事会接受我们的出价而拒绝康卡斯特,一部分考虑也出于此),在预定于2018年6月召开的福克斯股东大会上,股东们便会批准协议生效。可能出现的阻碍只有一个。在一切向前推进期间,美国司法部对AT&T<a id="noteBack_20" href="#note_20">[20]</a>提出诉讼,试图阻止其对时代华纳<a id="noteBack_21" href="#note_21">[21]</a>的收购案,此案正在受纽约的一位地方法院法官审理,而康卡斯特也对此案进行着密切关注。如果法官宣布司法部获胜,并阻止这次并购,那么康卡斯特便会推断自己也会面对类似的阻碍,对福克斯进行再次竞标的希望也将被浇灭。如果AT&T获胜,那么康卡斯特便会认为,福克斯的董事会和股东不会再因监管方面的障碍而犹豫不决,因此将带着更高的出价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
我很快回信说:“问题的确很严重。我就在办公室,我不确定她的电视剧能躲过这一劫。”
与默多克的协议,也开启了申请监管批准的复杂过程。我们需要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一系列报告,详细介绍合约的细节和两家公司的财务情况,还有一只嘀嗒作响的“闹钟”,清晰地叙述着协议的进展(在这次协商中,与默多克的首次会议以及之后的所有谈话,也都被记录了下来)。证监会批准档案文件之后,两家公司各自向股东寄出一封委托书,其中包括档案文件中的所有信息,以及每家公司董事会建议股东批准协议的推荐信。信中也规定,全部投票将在股东大会上进行统计,这次大会,也将是投票的最后期限。整个过程最多可能需要六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其他的机构仍能够进行竞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