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把交椅(第2 / 3页)
“鲁尼,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一会儿打给你。”
我打电话给控制室,询问有没有人投诉声音出了问题。我从ABC在纽约的总控制中心得到的回应是:“不,鲍勃,什么也没有。”
“你能不能打电话给总机,看看他们接到什么投诉没有?”
不一会儿,我就接到回应:“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打电话找到鲁尼:“我刚刚跟控制室通了话,他们已经采取了行动,确保节目没有问题。”趁着我们还无法继续探讨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个话题,我发问道:“你怎么样,鲁尼?”
我并不确定事由是鲁尼不喜欢我的创意,还是当时的他感觉自己实在没有精力执行一个如此庞大的项目。但我知道,鲁尼是不会在挑战面前选择拱手放弃的,因此便利用了他的自尊心刺激他加入进来。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好,交给我吧。
最终,我们创造出了一档在人们眼中堪称伟大的节目。为此,鲁尼的团队做了几个月的准备工作,而他则在最后时刻参与进来,遵从自己的一贯作风,将整个节目连根拔起,又移植到了其他的地方。彼得·詹宁斯(Peter Jennings)在时代广场主持了我们的千禧年报道。当午夜的钟声在位于第一个迎来新年时区的瓦努阿图敲响时,我们的团队在现场见证了这一刻。在接下来的24个小时里,我们从中国、巴黎、里约热内卢、奥兰多迪士尼世界以及纽约时代广场进行直播,以最后一站洛杉矶的直播收场。彼得拿出了出色的表现,他身穿燕尾服坐在直播间里俯视着脚下成千上万名参加狂欢的群众,带领观众一起体验这全世界每一个人所共享的时刻、这个在我们任何人的一生中都绝无仅有的一刻。没有哪家电视网像我们一样投入了如此多的资源,也没有任何一家的观众人数能比得上我们。
我在当天几次来到直播间。从直播刚开始的时候就不难看出,这档节目定将会大获成功,随着时间的推进,直播间里跃动着一股激动的情绪。看着鲁尼在整个直播期间指挥大局,时而向现场的团队发出指示,时而对彼得的耳麦讲话,让他在直播中穿插某句台词,时而又下令转换机位,预见即将发生的过渡,这于我而言是最为骄傲的一刻。25年前,我在弗兰克·辛纳屈麦迪逊广场花园演唱会上第一次发现了这位伟大的指挥家,现在的感觉,一如当时。
这一天大约过了20小时的时候,我来到控制室与鲁尼见面。他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热情地抓住我的手,握了好一会儿。他对自己感到自豪,为我感到骄傲,也很感激我给了他这次机会。当时的他已经年近七旬,在制作了一生的电视节目后,这将是他制作的最后一场盛事。
两年后,在与癌症进行了旷日持久的殊死搏斗后,鲁尼离开了我们。他去世的前一周,我在纽约度过感恩节周末,那个周六的晚上,我在家里收看ABC频道南加州大学对圣母大学的橄榄球比赛。晚上10点,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接听后,ABC的接线员告诉我:“艾格先生,鲁尼·阿利奇打电话找你。”如果记得电话号码又适逢紧急情况,你便可以拨打ABC的总机,由接线员帮你接通你要找的人。看来,鲁尼还记得电话号码,且想到了什么紧急的问题。
他的声音很虚弱。“我在纪念斯隆-凯特琳凯癌症中心,”他说,“你觉得我能怎么样?”
我问他接不接受探病,第二天,我便去医院看望他。走进病房时,他正躺在床上,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场花样滑冰比赛,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我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他抬眼看看我,然后又把目光转回了屏幕上的滑冰运动员。“日子跟从前不同了,”他说,“不是吗?”
我不知道他是在回忆那些我们可以到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而不会有上司因为他花钱大手大脚而唠叨埋怨的日子,还是那些他是一屋子人里的英雄,没有人敢于质疑他权威的日子,或许,他说的“从前”,更与我们所处的当下相关。整个行业在他的眼皮下发生了改变,世界也与从前不同了。而他,已是时日不多。俯视着病床上的他,我知道,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与他相见。“是啊,鲁尼,”我回答说,“日子跟从前不同了。”
接线员帮我们接通了电话。“鲁尼?”
“鲍勃,你在看什么呢?”
“在看橄榄球赛。”
“哦,橄榄球赛!你有没有注意到,比赛的解说全不在点上?”
他说,播音员的解说错误百出,全是胡说八道。我知道,鲁尼的病情最近恶化,已经被送进医院。我知道,他一定是出现了幻觉,而不知什么触发了他对老工作的责任感。既然鲁尼说节目出了问题,那我就必须努力把问题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