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莫忘 第五十四章(第4 / 5页)
他的笑容淡淡的,像是一层薄薄的却平静至极的水,透不出下面半点波澜。罂粟看了他一眼,忽然默不作声地把牌接过来,手法熟练地洗牌。
罂粟懂得不少出千的技巧,却都由楚行教的,此刻懒得再费事去倒腾那些伎俩。不过一会儿楚行接过她洗好的牌,开始发牌。第一轮罂粟的两张牌一张是黑桃八,一张是方片四,楚行的明牌为黑桃K。楚行问她:“要停牌吗?”
“没什么。”她淡淡道,“不过就是希望你在接下来的几天能过得好罢了。”
她心不在焉回这么一句,脑子里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只觉得心中咚咚跳得厉害,连楚行牵着她去登机都没有察觉。等真正反应过来时,飞机已然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准备起飞。
罂粟很少有这样紧张过,紧张到止不住交握住自己双手,却仍然指尖冰凉。上一次她这么紧张还是在第一次杀了人的时候,看着地上还残留余温的尸体,脑海里一片空白,紧张到直想把整只手都塞进嘴里去。
然而那一次她的紧张很快就在楚行的安抚下平静下来。那次楚行很快赶来,将她抱到膝上哄,同她说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是死的那一个。他的声音中带几分漫不经心,然而这份随意却极具镇定作用。罂粟的肩膀很快就不再发抖,她仰起脸来望着他,问:“那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觉得害怕了吗?”
他听了她的问题,嘴角含笑,却避而不答,只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我和你不同,罂粟。这世上有许多事我不能做。但这些我不能做的事,你都可以做。”
“我根本不在乎成功与否。我也不觉得什么恐惧。”罂粟慢慢说,“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他追问,罂粟眉心蹙紧,却无论如何都不说出来。沉默片刻后,问道:“离枝在医院里死亡的事,是景致叫人做的?”
“罂粟小姐这么没有技术含量地转移话题,实在让我很不满啊。”鄢玉悠悠道,“除了她以外,你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不是吗?景致还让我转告你,她需要负责的那些事,跟你这些天委托她全权代办的事,她都已经办妥当了。”
“另外,她还让我提醒你一句,”鄢玉顿了一下,才说下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临阵心软是大忌。”
罂粟一直到下了飞机,胸中那口凉气已经冰冷得压在心底,提不上来也散不下去。楚行却对她的心不在焉恍若未觉,只带着她去了已然预订好的酒店,先泡了温泉,又吃了当地一顿丰盛晚餐。
罂粟吃得味同嚼蜡,期间一句话都未说。她不说,楚行也没有开口。只给她剥了虾壳,看她吃了几口不愿再吃,也不强求,留了大半一动未动的菜色在桌上,牵住她的手回了房间。
罂粟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时,楚行正腿搭着腿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他手中拿了两副扑克牌,朝着她招招手:“来玩二十一点。五局三赢。”
罂粟眼神微微一动,看了看落地钟,还有半个小时到晚上十二点。她定定神,问:“有没有赌注?”
楚行嘴角有点笑容:“有。”
罂粟垂着眼,一时没有回话。鄢玉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唇角一勾,低缓轻柔地问道:“难不成,你当真心软了?”
他问完,房间中便陷入一片静寂。罂粟一动不动,视线落在被自己半蹭下来的袜筒上。过了一会儿,低低回道:“没有。”
楚行和罂粟一起前往M城时,A城的天空阴沉,乌压压地透不出半丝日光来。
楚行却很放松。他一身白衣浅裤,从眉眼间就能读出他此刻心情不差,状态慵懒。从家中到登机的一路上,他一直松松地捉住罂粟的手。罂粟被他握得久了,挣开过一次,没过一会儿,就又被他若无其事地重新牵住。
路明亲自来送机,在目送他们安检的时候还彬彬有礼地预祝了一句旅途愉快一路平安,神色间没有任何异常的样子。罂粟瞧了他两眼,路明说:“罂粟小姐有什么话想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