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眼睛·星星（第1 / 5页）

方轻霞故意格格笑道：“一定是女鬼吧？”

他小的时候，常在庭院里望着天际的星星，捧着腮儿，想：星星是不是像我一样地寂寞？

柳焚余道：“对，一个眼睛亮亮像星星，眉毛弯弯像月亮的女鬼，抛出一个葫芦瓜把我打昏过去了，所以到现在才能回来。”

方轻霞的眼睛有星。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她就一头扑在母亲怀里乱笑，把星星看她眼睛的秘密讲给她母亲听。

只见溪涧间的木桥上，多了一袭白袍。

后来母亲跑出来，看见是她，拧着疼着她的脸颊说：“我还以为笼里的小母鸡跑了出来，格呀地笑个不停，原来不是鸡，是小霞儿笑得像鸡，格格格格地！”

方轻霞忍不住心中一阵急叩，来不及脸红，就看到柳焚余，背着眉月，左手拎着枝花，右手接住葫芦瓜，站在那里。

只有天际的星星，仍像十数年前那么亮；十数年后大概还一样亮丽？只是那时候自己的眼睛，还会不会那样亮？

瓜儿也不会用叶子来拧她的脸。

方轻霞微叹了一口气，溪水冒着微烟，黄昏的山谷像一幅水彩画，越画越深，颜彩愈涂愈厚，不过山间暮色仍是轻柔的。

葫芦瓜有纤细得令人舒适的纯毛儿，但那不是母亲温暖的怀里。

秋暮是带着寒意的，但山涧的温泉又烘得她脸蛋儿热烫烫的，还有些微的昏眩。

星星不比月亮，月亮喜欢柔和地抚她的眼眸，星星则喜欢跟她眨眼睛，所以星星眨一眨，她也眨一眨眼睛，眨着眨着格格地笑个不停，觉得彼此传达的信息只有她和星星知道这秘密。

方轻霞这时才感到脸上一阵热，知道是脸红了，给这鬼瞧见了，越发地红了，她忘了在月光下的颜色只有灰银和黑，绯红最能遮掩，便抢先发了脾气：“你回来了么？我以为你迷了路了，给狗咬了，给狼啃了，不懂回来呢？”

星星也看她的眼睛。

柳焚余道：“我是迷了路了，给鬼迷住了。”

她始终觉得：星星像她一样美丽，星星也像她一样地寂寞。星星常常对她眨着眼睛，星星是天上寂寞神仙的眼睛。

此际，她把脸挨在竹棚蔓叶下的一个葫芦瓜上。

她痴痴地想着，忽然生气地拧断了衔接瓜实的蔓藤，愤愤地把葫芦瓜摔出去，顿着脚，心里一叠声的骂：那个死东西，鬼东西！不回来！还不回来！把我丢在这个地方！我不管了，我……

这秘密又只剩下了她和星星知道。

就在她那么想的时候似乎醒觉到一件事：她好像没有听到葫芦瓜摔落地上、水中的声音。

后来，她母亲就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