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十二金钱逐豹踏荒堡 七张铁弩连弹困三杰(第1 / 4页)
十二金钱俞剑平道:“我们大众已到,不必解围,贼人自然解围的。还是快追吧,不过别从这里追。”立刻想到小院的短墙,隔墙便是另一个小院。俞剑平与胡孟刚、梁孚生散分三处跃上短墙。那两个人影和另一个人影从屋洞钻到这小院内,当真堵着洞埋伏,各掏暗器要暗算镖客。俞剑平冷笑一声,拈手中钱镖,扬手要发,贼人已然瞥见,“吱”地一声胡哨,三个人影“唰”地奔窜,又窜入另一排破屋内。十二金钱俞剑平立刻向胡孟刚、梁孚生一挥手,命二人仍然跳短墙斜追,自己竟挺单剑要穿小院往屋里追。破屋子窗格门扇尽无,只剩了空空的四壁,贼人逃到一间耳房内,房后破窗又做了贼人逃路。俞剑平跳到屋内,又窜出窗外。窗外正是另一院的夹道。那三条人影忽变成两条人影顺夹道往东跑去。梁孚生、胡孟刚竟好象没看见这两条人影,反而往西追赶,俞剑平急急招呼一声,不想梁孚生在那边也喊道:“三个贼在这里呢,俞大哥快过来!”俞剑平大悟,他们翻小院追贼,原来遇着两拨贼人。贼人不迎敌,反而乱跑。俞剑平心中一动,自知失策。呼应一声,就依着梁孚生的指示抛了逃贼,一径驰奔松江三杰被围之处。
当此时,那东台武师欧联奎等最后赶到堡前,堡门口正有姜羽冲安置的四个镖客在那里巡风,彼此忙打招呼,把众人引进去。那姜羽冲、金文穆等一拨一拨的人早从更道上掩到古堡深处。这些镖客,只有最先到的俞剑平遇见贼人的阻挡,别的人居然深入无阻。姜羽冲不由心焦起来,连说:“不好!快快,快往里头闯,快往各处搜。”马氏双雄道:“我去堵后堡门吧。”姜羽冲矍然道:“对!”二马相偕,急急地抄向后面去了。众镖客上上下下四面八方地掩入堡中,往各处搜寻。荒堡前后只有两座门,众镖师将前后两道门把住,先堵塞了贼人逃窜之路。那三个向导中,九股烟乔茂只混在人群中,不敢前闯。那没影儿魏廉和铁矛周季龙,俱各奋勇当先,一个在房上,一个在地下,催大众径抢东大院有红灯处。这红灯很怪,仍然点着,倒做了镖客进攻的目标。
众镖客在房上的和更道上的都掏出袖箭、钢镖,掩护着平地上的同伴。地上奔驰的镖客,也一手持兵刃,一手提暗器,防备贼人的袭击。但是贼人的卡子已全撤去,冷箭也不发了,仅仅在房上和一层小院层内,偶尔发现几个人影逃窜。众镖客有的瞥见,便跟踪追寻过去。姜羽冲连喊众人不要分散开,应该聚在一处,可免贼人的暗算。纷乱中,老拳师苏建明提吴钩剑,追循金文穆、李尚桐、阮佩韦首先奔到东大院门首。东大院的大门紧紧地关闭,门以内起初有动静,此时反没有动静了。苏建明便要破门而入,欧联奎道:“慢来!慢来!千万不要误入民宅。”没影儿跑过来道:“这东大院一定不是民宅,这里全是空房子,赶快攻吧。”阮佩韦奔过来照门扇踢了一脚,一点也踢不动。奎金牛张目四寻,想找木柱或石碌碡等物撞开门扇。老拳师苏建明道:“那不行,还是越墙过去的好。”便要往墙上窜。东大院的墙很高,也最完整,没有倾颓。奎金牛金文穆忙道:“苏老师傅,我先上吧。”苏建明年高望重,众镖师都不肯让他涉险,奎金牛金文穆、没影儿魏廉,竟飞身往墙头上一窜,不敢跳入,先用单臂往墙头上一挎,探身往墙内先打了一望。两个人同声喊了一声道:“咦!”立刻一跨腿骑在墙上了,两个人东张西望。李尚桐、阮佩韦在墙下叫道:“里面怎样?有人没有?”口说着,也一个旱地拔葱,纵身跃起,上了墙头,四个人都诧异地往下面看。老拳师苏建明在墙下也微微一笑道:“不用说,里头没人了!”竟在平地,施展“燕子飞云纵”的轻功,“飕”地一窜,也轻轻跃上墙头。墙头有一尺多宽,老头儿“金鸡独立”式站住了,往下察看,忽回头厉声向甬路上的众人吆喝道:“这里真是空城计,你们快往隔壁掏掏吧!”
苏老拳师说罢,首先跳入东大院院内。这东院好体面的一所三进带跨院的四合房,可是黑洞洞的空旷无人,只在后院立着那一根灯竿,竿下一个人影也没有。老拳师又向众人招手道:“跟我来,搜!”奎金牛金文穆、没影儿魏廉和阮、李二青年一齐跳下墙来。众人落身处,恰挨着小院男厕。他们忙奔出来把小院门踢开,走至前庭,冒险突入门洞。一晃火折子,才待开闩,火光影里看出这大门竟已锁了。奎金牛金文穆奔过去,把门扇一端,使劲上举,“豁剌”地一声,将两扇门都卸落下来,向门外叫道:“你们快进来。”欧联奎等抡兵刃抢进来,于是把东大院五十多间房前前后后,横刀搜索起来。苏建明跃上房顶,向四面望了望道:“这里恐怕不是他们的巢穴。”这五十多间房,中院七间正房,东面厢房六间,倒座五间门窗俱全;可是全都大开着没糊纸,潮湿、昏暗、院生杂草,十分荒凉。前院连门窗都没有,寻到最后一层院,才发现七间后罩房有三间糊着白窗纸。众人晃火折闯进各屋,各屋四壁空空,灰尘积满,独这三间后罩房,打扫得很干净,还有两具木床。众人一齐留神,急忙忙地摸黑细搜。欧联奎道:“我这里有孔明灯。”把灯门打开,照耀着直搜到东院靠东的小跨院中,忽发现两间花房的后山墙挖成一个洞。众人冒险钻进去,却又到了另一院落,这层院落也没有贼人。
苏建明等用这一盏孔明灯照着,有的钻空房搜索,有的跳上房搜索,把东大院前后都挨处搜到了。东排邻近的一层层小院也被他们搜过一半,只是不见贼踪。苏建明道:“咱们追迟了一步,这里一定不是贼人的垛子窑。”没影儿魏廉却不十分深信,忙道:“贼人就走,也是刚走的。”正在乱转着,忽然听见几声喊骂。奎金牛站在房上叫道:“贼人在这里呢!”众人叫道:“在哪里?”奎全牛一指东大院斜对面的马号,叫道:“那边有火光闪动!”老拳师苏建明忙跳到房上,张目一望,马号空院甚大,马栅黑忽忽果有一两处闪烁着火光。苏建明、金文穆、欧联奎、李尚桐、阮佩韦、没影儿魏廉等,火速地跳出东大院,抢奔马号。这时候智囊姜羽冲一行人恰从更道上跳下来,正在搜索靠西的一排排小院。两边的人会在一处,一齐闯入马号,打开了三四盏孔明灯,一路照看。马号空空洞洞,人不见,马不见,却有一两处马栅,分明有刍草料和一堆堆马粪。那摆动的火光是两盏纸灯笼,插入空房内,蜡泪堆残,眼看要灭。众人照旧乱窜乱搜,九股烟乔茂忽然叫起来,道:“吓,你们快来看,贼人的逃路在这里呢!”姜羽冲、苏建明一齐奔寻过来。一排马棚后面,有两堵墙挡着一块空地。地上乱生蓬草,还堆着许多干草。众镖客拨草搜寻,竟在乱草后面,紧挨着堡墙根,发现了好几个地洞。深才三四尺,可是地洞上面,把堡墙根也挖了一个三尺多宽、二尺多高的墙洞。地洞、墙洞合在一起,足有六七尺高,不但人可钻出去,连马都可钻出去。姜羽冲提孔明灯一照,道:“得了,贼人一准全跑了。可是!俞大哥和铁牌手胡二爷呢?”一句话提醒了众武师。俞、胡二人本是先趟进来的,此时反倒踪迹不见。苏建明道:“我们赶紧往后搜吧!”智囊姜羽冲道:“这里也得留人,不要再被匪徒潜入。”便请金文穆,欧联奎等留守东大院兼顾马棚。自己会同苏老英雄跟没影儿魏廉等施展轻功提纵术纵上一排高房的房顶,他们拢目光四下瞭望。四下里黑沉沉,一点火光亮也看不见,仗着没影儿熟悉道路,辨了辨方向,向后趟下来。越过了三四处空庭破屋,不止于不见俞、胡二镖头的踪迹,连个敌人的影子也没望见。智囊姜羽冲向没影儿魏廉道:“魏老弟,怕不对吧!前面距后堡不远了,怕是搜过头了吧?”没影儿魏廉道:“不能,这堡里大部的房子全在东面,西面只有十几所小宅子,不是正主儿住的。这一带再没有,就许出了围子。我看……”智囊姜羽冲忽说然道:“听着!”众人伫足倾听时,偏西南隐隐听见叱咤之声,细听时,又转入沉寂。众人方待寻过去,忽地西南角涌起一团火光。智囊姜羽冲急忙一指道:“这是什么发亮?可是贴西围子的小房子么?”没影儿魏廉道:“不错,那边大概是粮仓。”苏建明道:“别管他是什么,赶紧上吧!”姜羽冲答了声:“好!”脚尖点地,腾空跃起,施展开身手,真似一股轻烟急扑上去。苏建明更不肯落后,没影儿以提纵术擅长,这三人竟象较劲似的先后只差着一步,一齐扑过去。连转过两层院,已辨出有火光处是贴着西围子一所土房,屋颓墙倾,四周乱草横生,显然旷废已久。智囊姜羽冲捷足先登,飕飕地连窜身形已到了土房的东厢后檐下。一纵身窜上去,左脚轻点檐头,右脚点寒挨着房坡,突然左首两丈外暴喊一声:“滚下去吧!”一点寒星竟奔腰肋打来。姜羽冲闪身想接,全来不及,身形急往后一仰,左脚运力一登檐头,一个“倒栽老莲”,“唰”地倒翻下来。“嗤”地一支钢镖落空,穿入草丛,姜羽冲腰上一叠劲,挺身立在荆棘丛中。他急横剑索敌,可是已听出发话的人颇似胡孟刚。身形才落,赶紧招呼:“上面可是胡二爷么?好镖法!”房上人“哎呀”地叫了一声道:“姜五爷么?伤着了没有?我太愣了!”同时苏建明、没影儿全到了。姜羽冲一纵身窜上房去答道:“还好,没打着。怎么样,俞大哥呢?”铁牌手道:“俞大哥就在隔院下面吧,快请上来吧。夏二爷挂彩了。”智囊姜羽冲等全吃了一惊,急随铁牌手越过房坡扑奔隔院,在隔院下面,另一座蓬草没胫的小天井中,燃着一堆干草,烟火腾腾。夏建侯正在用刀割草,往火堆上续柴取亮;俞镖头和梁孚生正在借火亮,给夏靖侯扎裹创伤,只不见谷绍光。姜羽冲、苏建明等忙飘身下来,向俞剑平道:“俞大哥,你竟赶到这儿了,教我们好找。”随问:“夏靖侯的伤势究竟怎样?”夏建侯赶过来代答道:“还不碍事,不过左胯中了一弩箭,右臂稍微划伤了一处,暂时行动费事罢了。咳!若不是俞大哥赶到,我们弟兄说不定全教贼人乱箭射死了。”
智囊姜羽冲由没影儿魏廉引领是从东面堡墙上翻进来的,居高临下,已窥出堡墙一角的虚实。他们落后了一步,贼人都冲着探堡先登的俞、胡围来,倒放松了姜羽冲这一拨后赶到的人。于是后到的人反得先登。群贼用弩弓拒住前路,不放俞、胡前进,又“忽拉”地从堡门旁一所小院落钻出三四人,也袖着暗器,悄悄贴墙循壁往俞、胡二人背后凑过去。这时,被登高下望的姜羽冲,没影儿瞥见,急忙呐喊了一声:“俞大哥,俞大哥!看后路,暗青子!”奔跃不及,姜、魏二人先后脱手发出暗器,把贼一挡。俞、胡二人早蓦地一翻身,又往旁一退,把前后路都防备好了。贼人的暗器打空,俞剑平立刻也将暗器换交右手还发出去。贼人抹头旁窜,钻入旁边小院。
忽然,堡门口破栅门砰然推倒。奎金牛金文穆和李尚桐、阮佩韦三个人斜绕堡墙正要攀墙而下,忽瞥见铁矛周季龙引马氏双雄等恰巧赶到。两路会成一路,人数较多,立刻绕过来,径抢堡门。奎金牛金文穆一身臭泥,最为恼怒,奋力一冲,与阮佩韦、李尚桐破门而入,先把栅门弄倒。
一霎时,俞、胡二人侧倚甬路由平地协力紧打。姜、魏二人由堡墙更道绕向堡门,从高处往里攻打。金文穆和马氏双雄等由堡门口,循俞、胡后路也往里攻打。散散落落,分为数处,人数都不很多,却因身入虎穴,各奋兵刃,厉声呐喊,顿觉山崩地裂似地喧腾。
只一接触间,黑影中,后面烟尘大起,马蹄声阵阵奔腾。后面的接应由梁孚生引领,也一先一后地跟踪来到了。老拳师苏建明仗剑下马,指挥众人跳墙的跳墙,突门的突门,呼噪连天,猛勇齐上,径直往古堡冲上来。
智囊姜羽冲、奎金牛金文穆、马氏双雄等,分头由没影儿魏廉、铁矛周季龙、九股烟乔茂三个向导引领,搜索贼人。他们见只有东大院有灯光,而且火光最亮。姜羽冲立即一叠声招呼同伴厚集势力,专闯这一路。教那先闯进堡的人往后退,教那后到的人往更道上窜。平地太险,登高便稳,众镖客互相传呼,喧成一片。
原来胡、俞二镖头按照梁孚生指示的东大院第三院搜寻过来,不料第二院、第三院全是空庭寂寂,既无灯火,也不见贼踪。俞、胡二镖头十分焦灼,梁孚生也十分诧异,分明被围在这里,怎么全不见了?只好往后搜寻。刚转过一带高房,突然间,墙根下乱草中“唰唰”一响,俞、胡、梁三人拧身各往响处窜去。“吧吧”一连就是两支袖箭,一支奔俞镖头,一支奔梁孚生。闪避得法,两支袖箭全都打空。跟着丛草中跳出一条黑影,竟自往南逃去。俞剑平往起一纵身,抖手发出一只金钱,相隔在五六丈外,那条黑影叫了一声,身躯一晃,竟没有躺下,依然逃走了。俞剑平道:“追!”俞、胡、梁奋步紧赶,在黑沉沉的荒凉败宅中,连穿破屋往前趟过去。只听得草叶唰唰又响,那条黑影被后面追到太紧,竟倏地穿甬道奔了西围子。胡孟刚一边追,一边嚷道:“小子,你往哪儿也逃不成。你就认了命吧,爷们围上你们的龟窝了!”但这西围子一带很难走,更道久已废置,沿墙滋长些荆棘蓬蒿,处处须得留神。那贼人不时回身发放暗器,一路上又打出两块石子,一支袖箭。后面略一迟顿,贼人竟逃出几丈去。突见他扑奔一片土房,“吱吱”地连响了两声胡哨。没有看清楚是登房逃走,还是绕房逃走的,可是人竟没影了。俞三胜当先赶到,挨近门前,突听得里面兵刃叮当互碰,夹杂叱骂之声。俞三胜精神一振,回头厉声招呼道:“贼在这里了,上!”他不走正门,以防暗算。微耸身,斜纵上房顶。才待腾身下落,猛然“飕”的一声,一支暗器从下面打来。俞镖头将青钢剑一挥,“当”地一响,将一块飞蝗石打落房下。房上人影一晃,俞镖头喝道:“贼子,看镖!”一枚钱镖破空打去,贼人“哎哟”了一声,“咕咚”地栽倒。跟着听隔院有人喊:“大哥,我中了暗青子了。发狠干啊!老三哪里去了!”跟着从隔院东房上飕飕连窜起两条人影。十二金钱俞剑平抬头一看,这两条人影拿的是两口剑,身材差不多。俞剑平用剑封住门户,忙叫道:“夏大哥,夏二哥……”一声未了,这两个拿剑的人陡然一纵步,由房上直往东墙头窜来。当前的那一个脚点墙头,“白蛇吐信”,“唰”地人剑俱到,直奔俞剑平前胸扎来。那另一个却从斜刺里一侧身,脚履墙头,“玉女投梭”,斜向俞剑平的肋下也点来一剑。胡孟刚大吃一惊,厉声怪叫:“大哥,看看看……”俞剑平猝不及防,也蓦地一惊,急将身形往后一撤,但是脚尖登墙头,后退无路。匆忙中,斜身往左一闪,仅仅躲开这一击,右侧的敌剑又已点到。俞剑平急用“大鹏展翅”,抡青钢剑往外猛削,用了个十分力。陡然激起一个火花,敌人再想撤剑,已来不及,“呛啷”一声,一口剑被击出数丈以外。胡孟刚双牌一分,大喜扑到,直奔那迎面敌人。梁孚生也从邻房飞纵过来应援。哪想到侧面的敌人失剑落地,蓦然回身,发出一支暗器来。他的暗器还未发出,北面墙头上突听一声大喝道:“姓俞的,看箭!”弓弦响处一排箭冒着高射来。非为拒敌,实为救伴。俞剑平、胡孟刚、梁孚生只得分向两旁跳闪。两个使剑的贼人趁此窜下院心。使剑的贼刚退,出现北墙头的贼这才得了手,把数张弩弓齐照俞、胡、梁三人瞄准。梁孚生、胡孟刚和俞剑平等早防到敌箭的攒射,急急地一栽身,紧跟贼踪跳落院内。那失剑的贼人回手一镖,俞剑平、梁孚生往旁骤闪,胡孟刚反而迎头横挡,铁牌一晃,“叮当”一声,把镖打飞。十二金钱俞剑平哼一声,将金钱镖一捻,“铮”地连响三声,不追击逃贼,掠空向北墙头打去。金钱镖百发百中,北墙头“嗯”的一声,数张弩弓退缩不见。两个使剑的贼就往墙根底下一钻,下面挖着一个四尺来高的洞。胡孟刚大骂道:“好鼠贼,又要钻窟窿!”忽又听得隔院连声大喊,声似松江二夏。俞、胡、梁三人不顾一切追寻过去。却不敢钻墙洞,飞身跃登邻房,又一窜跃上南墙,往下窥望。
这邻院里人影乱晃,金刃乱响,正有数人横刀矛堵住了西面三间土房的门窗。门窗败坏,两个窗洞木棂全无,都被砖泥墁上了,黑忽忽地只露出小小一个门洞,两扇木门都倒在地上。正有几个贼党持着数张弩弓分立在墙头屋顶上瞄准。这草房屋顶还破着一个露天的大洞。俞、胡二人顿时恍然,这屋内定有镖客被堵在里面,正拼着死力往外冲击格打。
门洞窄小,贼人却不少,他们各将长兵刃往门里乱刺,被困的镖客不能突门出来。房顶破处,不但不能窜出来,反而被贼人强弓下射,箭雨直飞,成了居高临下的危势。屋中人怒吼叫骂,群贼冷笑还骂。猛听“忽隆”一声,屋中被围的人把砖砌死的窗洞推开了。群贼急叫,立刻过来两根长矛,又把窗洞扼住。
俞剑平、胡孟刚在南墙上瞥见,心中大惊;梁孚生也从后面惊叫道:“不好,松江三杰一定在里面,咱们快去救。”胡孟刚年虽半老,性情依然猛烈,大叫一声,拥身跳下去,直抵平地,双牌一挥,照敌人背后便砍。十二金钱俞三胜喊道:“等等!”已经来不及,梁孚生也下去了。
贼人那边,房顶上的射手立刻吹起胡哨,“唰”的一排箭冲胡、梁二人射来。胡、梁二人上拒飞箭,下斗群贼,厉声叫道:“屋里是夏二爷么?”屋中人立刻应声,不但是松江三杰的老二夏靖侯,还有老大夏建侯,夏建侯叫道:“外面是哪一位?我们上了狗贼的当,我们老二挂彩了,快来!”胡、梁二人顿时拼命往房门口冲过去。松江三杰此时已经散了帮,土屋内被困的只有夏建侯和夏靖侯。这弟兄在堡外放卡,一时贪功,追贼入堡,被贼人诱散了帮,竟误钻到这个绝地里边来了。这三间土房正是贼人预备的卡子,窗户都已堵塞,只留下一门,也堵上了半截砖。贼人却将后墙根掘了一个洞,由这墙洞通过去便进入邻院后房。连穿过邻院数处屋洞,走一小夹道,便直达堡墙。这边的堡墙也挖了一个小洞,用乱草挡着。万一有警,他们就可以从这里钻墙洞跑了。
喊的话有的听得真,有的听不真。但是贼人却已听真,晓得镖客此时已经蜂涌而至,再不好硬挡了。贼人互相招呼了一声,陡吹胡哨,唰地撤退。三个一伙,两个一帮,纷纷退入甬路两旁的小院落里。小道曲折,三转两转,便已聚在一处,忽又飞起数道旗火,直往东大院投射过去,跟着见东面房屋上现出两条人影,登房越脊,如飞地往回奔去,看那意思,正要跳下来,绕奔东大院。这分明是去送信,那飞豹子想必也在东大院。姜羽冲一见这情形,厉声大叫道:“不好,贼人又要跑!俞大哥在哪里?”
这两条贼影由房顶上登高往里飞奔,恰从俞、胡二人头上驰过。却顺手掏出暗器,停身探头要往下打。他只一止步,姜羽冲立刻大喝道:“快看头顶上,暗青子又来了!”一言未了,“当”的一声,又“铮”的一声,贼人的暗器打空了。俞剑平的金钱镖抖手往上发出去。贼人身形连晃,“哎呀”一声,往房脊后一闪不见了。
十二金钱俞剑平和铁牌手胡孟刚仰面看贼,已知人声鼓噪,镖客大集。两人精神一振,仍要冒着甬路两边的乱箭往里硬攻。忽闻没影儿奔来呼唤,催俞、胡撤回,又见梁孚生也追赶过来,指出松江三杰被围之处。揣度攻势,与其由平地硬闯,不如登高进攻。胡孟刚一扯俞剑平,俞剑平道:“前头的箭可是撤了。……”一指顾间,俞、胡二人立身处的东墙头上又有两条人影出现,俞剑平便一闪身,陡拈一枚金钱,喝道:“下来吧!”“铮”地一响,两条人影突落到墙那边去了,不知究竟打中了没有。
十二金钱向梁孚生一点手,竟与铁牌手胡孟刚跟踪跃上墙头,跳到小院落内,紧紧追赶这逃走的双影。这人影忽一头钻入将塌的破房内,俞剑平立即追入破房内,迎面“唰”地一下打来一镖。俞剑平早已防到,急急地一伏身往旁闪窜,张眼寻看,两条人影钻入三间破房间的暗间去了。胡孟刚忙大呼抢入,却才到了暗间,里面黑忽忽地透露微光。原来后山墙挖着一个大洞,贼人钻入墙洞逃奔别院去了。
一层层的小院前山墙接后山墙,贼人竟在这许多小院内挖洞出没。胡孟刚由铁牌护着门面便要钻墙洞追赶逃贼。俞剑平立在小院院心,闪目打量这小院的形势,急叫:“使不得,快出来!”梁孚生也赶来道:“不要追了,快救咱们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