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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武侠仙侠 >十二金钱镖 > 第七十四章 红胡子智寻故剑

第七十四章 红胡子智寻故剑(第1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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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思才道:“你你你别问了,回头我告诉你。我说的是现在,两个死人尸首应该怎么办?老弟,你得帮我一把,把这两个尸首先埋了再说。”薛兆连忙进屋穿袜,薛兆之妻就下死力拦住他,不教他走,说:“你怎么替凶手埋死尸呢?”薛兆瞪眼说道:“你不用管!”薛兆竟跟罗思才来到罗寓,果然血淋淋两具没头尸横陈在内屋惨淡灯光之下,屋里院内都是血。罗思才这才说来误杀之故。

这一事乃是罗思才误捉奸,把他的妻子和岳父当做夜半幽会的奸夫淫妇杀了。可是这也事出有因,罗妻之父本穷,才肯把自己娇滴滴的女儿嫁给一个年逾四旬的营棍子、外乡折臂汉。这老叟起初常来借贷,来得太勤,招得罗思才不悦。罗犯起了江湖脾气,大骂老丈人,不准再进门。这个老人性又好赌,每逢没办法,还是来找女儿。既不敢明来,就偷偷摸摸地来求帮助。这便引起跟他年纪差不到七岁的娇客生疑含妒。罗思才性情大暴,当时既敢骂岳父,又对他妻也数落一顿。究竟老夫少妻,他还很疼爱这个少妇。可是中年娶妻,对太太百般溺爱,单只怕一样,就是当乌龟。自骂丈人之后,又过了数月,罗思才见家具时有遗失,墙隅有人脚印。他留心暗察,冷言询妻,见他妻变颜变色,似乎可疑。他就不动声色暗打主意。

不幸这一天,罗思才佯做外出,夜间暗地回来,在附近潜察暗伺。以前一连数日,曾见他妻出去串门子,他恨得切齿。又一次,见有一人在他门口路过,仰望门楣,他又恨得牙根痛。到了出事这一夜,他眼见有一个人穿一身短衣,低头掩面在门口一巡,走到墙隅,似要跳墙而入,罗思才气得双眸冒火。旋见这短衣人居然在墙根鼓捣一回,竟然攀墙而入,“咕咚”一声跳进罗寓。罗思才立刻跟踪,在房顶一探身,一俯腰,眼见这短衣人奔他卧室的房门去了,耳听他妻在屋中有声,眼见门开。

罗思才怒火万丈,立刻抖手一镖,把短衣人打倒,立即割头,然后持刀踢门,如一阵狂风扑入内屋。他妻已听见外面有动静,半赤着身子,正在下床。她似已揣知她那没出息的父亲暗借之不足,又来暗偷了。她就叹了一口气,把私房摸了一把,正要下床。不料一阵惊风扑入,连看都没看清,被一把匕首刺着要害,当时便已殒命,血淋淋倒在地上。罗思才手辣刀速,把这个不幸的女人糊里糊涂杀了,割下头来,就把男尸扔入院内,又把男女两颗头拴在一处。他还想捉奸要双,到官自首。

他提着人头,第一,先要认认这奸夫是谁。他记得他妻常到对门邻家串门。对门邻家有个年轻小子似乎不地道,直眉瞪眼总喜看女人,管他妻叫婶子,可是两眼却直勾勾地看他妻的脚。他的妻似乎不介意,居然似乎愿意听。罗思才心想,这爬墙的男子定是这人。他就点着灯,就灯光一照,这才晓得不对。这颗男人头分明有须,乃是个老头,不是那混账小子。罗思才诧异之下,再低头细看,须发血液模糊之下,这有须人头乃是他的岳丈,女人的头当然是他的妻。他这才大吃一惊,失声一叫。他这才知道误捉奸了,也太莽撞了。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这红胡子薛兆起初本是绿林人物,是川寇罗思才的旧部,专在川边打劫出塞的行商。等到清兵征讨金川时,大经略张广泗招降当地绿林,以做向导,罗思才就率部归顺清营。大经略札委招降的参将杜钧声为翼长,把匪部编为三营,又将乡勇两营拨入,就派罗思才为五营统领。那拨人的乡勇,由两个精干的营官率领,明为罗思才部属,暗中实是监视人。

大小金川之战,清兵苦战夺攻碉堡,始胜后败。大经略也革职拿问,主帅换了别人,那杜钧声也被降调。只有罗思才这三营人马新换翼长调上前线,经过一场苦战,伤亡了一多半,罗思才折了一只胳膊,到底把敌兵打退,攻战了险要之地。他们不明白当时的兵制,自觉建立奇功,盼望厚赏。等到事定之后,大官封爵,小官晋级,群卒也想高升一步。哪知忽然传说官家要裁汰老弱,遣兵归农。

那时候,红胡子薛兆正在壮年,已有五品军功,率领着一百多人。他眼光很锐,在同伙中已露头角,颇得罗思才的倚重。在罗思才冲锋受伤失去一臂时,薛兆竟舍死忘生,把罗思才救回。罗思才既落残废,在官场已站不住脚,薛兆刚听见裁兵的谣传,就跟罗统带私下商量:“我们不如早走一步吧。现在旗营、绿营、乡勇,聚了这些兵,朝廷的兵制有定额。我看乡勇到底必不免一裁,就是改编成绿营,也得编遣一下,我们又跟团练不同。以小弟之见,莫如趁机会,人人还在盼望升官发财,我们就急流勇退,另想办法。”罗思才还有些疑惑,经薛兆反复比说,方才歇了升官的心。两人各递禀“挂号”(清兵以挂号为请短假,以告退为请长假),一个说觅地疗伤,一个说回籍葬母。禀帖递上去,立刻批准了。两人向旧属话别,略示愁意,竟远走高飞了。

果然不久,廷谕寄到,颁赏裁兵。这些游勇身无一技之长,游手好闲已惯,既不能拿恩赏做资本当小贩,又不能回乡扛锄耙。各领到半年恩赏,竟随手赌光花净,又变成空手人了。这些人免不得口出怨言,呼朋引类,重入山林。结果,在大战之后,游勇滋变,又闹起匪氛。官府重费了一番讨伐,很有些老军伍没得好结果。那幸免剿诛的,就是不变为赌棍,也必变为混混,总而言之,全难落好。

红胡子薛兆早看到这一步,不但自己脱出,还把老大哥牵引出来,事后把个罗思才佩服得五体投地,十分感激。罗思才身落残疾,无事可做;幸而他埋藏了许多财宝,等到事定,掘挖出来,要分给薛兆一半。薛兆不肯受,两人就合伙做起买卖来。

罗思才是强盗出身,杀人不眨眼;但是他杀人越货,出征戳敌,死多少人,他一点不动心。如今冤杀了同衾妻子,他立刻浑身颤抖,受着良心的惩治。他害怕起来,糊涂起来。他丢下人头,往外面跑,连屋中灯都未熄灭。一口气跑到街上,受凉风一吹,神智稍微清爽,他就一直找了薛兆来。他如今一筹莫展。

罗思才嗒然若丧,把这事告诉薛兆,求薛兆想法。薛兆“呸”地吐他一脸唾沫,骂道:“你怎么这么浑?捉奸也不看看人的模样,就下毒手?你怎么也不先跟我商量商量?”罗思才无可辩,只有作揖,道:“老弟,我没主意了,我索性投案吧!”红胡子薛兆不搭理他,忙将男尸移入内室,就灯影下细察。好!这老丈人身上竟有小偷的窃具,这无耻的老人居然来偷女儿女婿。但不管怎样,若换一个人,还能架词说是捉奸,这已死的男女分明是父女,投案只是找死。薛兆皱眉苦想,咳了一声,如今救命只有一计。只可把两具死尸先埋藏了,把内外血迹涂净,第二步再打算别的。

罗妻家中只这一个无耻之父,此外并无他人,这便没有苦主。薛兆顾不得再责罗思才,就赶紧在屋内起砖刨坑,把两具死尸深深埋入垫平,然后洗灭院内外的血迹,细检全屋全院和墙外。全都做得毫无破绽,方才命罗思才倒锁房门,把罗思才带回自家,预备略看风色,打发他离开此地。这样似乎可以没事了。不意薛兆之妻听出缘故来,今见自己丈夫把一个杀人凶手留在自家,这如何使得了!而且女人胆小,看见罗思才眉头上带有杀气,又看见自己的丈夫脸上也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猥相。她这女人吓得不敢再劝,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薛妻只是寻常妇女,既如此胆小,似不至生变。偏偏薛妻之父是个刀笔吏,专吃荤食的黑墨嘴。等到他的女儿托词回娘家,可就免不了父女之亲,说及此事,何况她还害怕?这女人意思之间,要烦他父亲设法催劝丈夫与罗思才断交,把罗思才撵走。女人家的打算未尝不对,而且她很谨慎,很有向夫之道。但是她父听了,起初毛发一耸,继而眼珠一转,他要借此生财。

这个老人与那个老人臭味截然不同,那个老人是短衣帮,这个老人是长衫朋友。可是其贪黩之情一般无二。不然的话谁肯把少艾的女儿嫁给异乡光棍?无非是贪图财礼罢了。这个老人很惊讶地听完,嘱咐女儿:“千万嘴严,这不是弄着玩的,一个弄不好,就有性命之忧。”他又加细地打听女儿:“这姓罗的跟姑爷到底是什么交情?他的家道比你们家如何?也有个上万的家富、成千的进账么?”然后又问杀人捉奸的细情。这女人忘了他丈夫的告诫,以为最近者莫过夫妻,最亲者莫过父女。瞒别人则可,瞒自己的父母有什么用?何况自己正没主意,本为要主意,才细告娘家父母。她就举其所知,细细告诉了他的父亲。

不过两个人全是拿刀枪的手,乍改商贩,当然失败;营运数年,两人又变成穷光棍了。穷极无聊,两人又打算重整旧业,可是早又混伤了心。恰巧此时有大商贩,由内地运货,往西南云贵走,为防备路劫,就邀请镖客护行,也有的常年养着护货的打手。这罗思才和薛兆既弄得两手空空,不得已,就干起这种行业。二人专持武技,护送行贩,由两湖护送到云贵。再带云贵土货到两湖,往返贸易,大获其利。二人心中生气,人家就干得好,自己就办不成,替人出力,人家就发财,自己亲自办就要亏本。却不知他二人大手大脚,又不懂商情,如何能赚钱?可是财东见二人很尽心力,也就多分给他二人股份,也给他们代办一点货。积少成多,两人又富裕了,两人便想起娶老婆来。这一娶老婆,两人十多年的交情竟致破裂。

折臂罗思才声望大,认识人多;薛兆的武功好、智力高,两人相济相成,才有今日。既娶贤妻,女人家不免要看这两位密友到底谁倚靠谁。比较之下,各觉自己男人吃亏。女人家不免在耳畔嘀咕,两人交情眼看要破裂,突然又一件事故,事情骤变。折臂罗思才年将望五,又有残疾,娶妻年轻,就未免怀疑多妒,怕戴绿头巾。偏偏他这太太却放诞自喜。忽然因一件事情他犯了疑,他天天记挂着捉奸,又嫌丢人,又恐靠不住,因此在事先也没有告诉薛兆,独自一个人暗暗鼓捣,把真情瞒了个严实。

红胡子薛兆这人年纪轻,眼力准,倒不怕乌龟。这天晚间,红胡子薛兆与他妻已在床上睡了,突然听见弹窗之声。江湖上的人耳音很强,立刻坐起,侧耳再听,竟是老大哥罗思才发出的暗号。薛兆十分诧异,暗想自从入伍,久脱贼皮,旧案决不会重提。那么罗思才夜来叩门,有何急事?忍不住问道:“是大哥么?”外面答道:“是我,你快开门。”问道:“什么事?”答道:“你快开门吧。”

薛兆披衣急起,他的妻子也惊醒了,欠身问道:“你做啥?”薛兆斥道:“别言语!大哥来找我,一定有事,你快起来。”薛兆起来开门,把罗思才迎入。挑亮灯光,看出罗思才面色惨黄,眉横杀气。这瞒不过行家,他已经杀了人,脸上有凶气笼罩,衣上左半身沾有血迹。他手中还提着一把刀,血槽依然有血。薛兆大骇,忙问:“大哥,你怎么了?”罗思才顿足道:“我把她杀了!”

薛兆摸不着头脑,问道:“你把谁杀了?”答道:“我把他俩。”问道:“谁俩?”顿足道:“我的内人和她爹。”薛兆道:“哎哟……为什么?”罗思才道:“你快收拾跟我走!”薛兆仍要叩问真象,又让客就坐。罗思才哪里坐得下来,只在屋中转磨。薛兆之妻已然披衣起来,听见了这事,吓得藏在屋中,没敢露面。薛兆强把罗思才按在椅子上,一叠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杀她父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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