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哪儿(第1 / 4页)
这感觉,这虚荣一度让我觉得很美,直到十三岁的那年。
而那些男人,这个满是尘灰的世界里走过的男人,又有哪个真的那么纯粹到值得这样的期待?
那一天,是我的生日。
那块琉璃只透过单色的光,只刷选出她喜欢的。留下的那一点空间也就弥足珍贵的空荡。抓到什么,就是什么了,把自己的整个想象都附加上去,如所有的贫瘠者都会更加骄傲地宣称自己的饱满。
我的身体里头一次流出了那么多的血。它却增强了我预言的能力,第一次,我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感觉到你的身体。我用指头沾了一点血,凑近自己的鼻孔,闻了一闻。然后,我有脑海里突然显现出我将与你的最终的结局。
我不要这个结局,我想探索它的原因。可我只能预感到这一切必然会与占卜士有关。
预言是一件如此强大而又神秘的事物。它在我十三岁生日时终于迫不及待地要向我昭示所谓命运的真实了。那一年我的下体流下了初红,那一年我也第一次看到了我们所谓结局的影子。一开始它如此的不明晰,可我见到了尸骨。你趴伏于地,只有背影给我,而见不到你的脸。我一次又一次地见到了你的背,“见背”,这决对不是一个好的兆头。而那是个如此特异的角度,我始终不知,那是我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这样见到你那削挺的衣着青黑的背。我在预言感来临时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自己,我想看清一点,看得更清楚一点。可我还是只见到你的背,却见到了你身边景像的一切,我看见了整个苏摩城,看见它有如一个天使从高空坠落,摔得万劫不复的粉碎的脸。这一整个世界在我心头里荒沉下去,有如那巨帚的风扫荡而过整个帕索高原。
我说过,从我九岁那年,占卜士已经注意到我。
它的收梢只缘于我的预言。
从我凭着预感为自己找到这枚聆贝开始,他无可挽回地注意了我。他要我成为他的一颗棋子,而且还是一枚极为重要的棋子。我不谙世事,可还不是天真到看不透人世真伪的小孩儿。有时,天真反而是一把最锐利的剑。
少女的心跟这个尘世一样,未见得更加剔透。可就算她整个身子都被泥泞遮掩,她总还会在那遍布泥沙的世界里勉力撑起一小洞,留下那么一点什么用一小块琉璃遮盖。
那“见背”的昭示几乎折磨了我所有最后的岁月。我一次又一次地探究它,我找不出它真正的原因,只一次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它必将跟占卜士有关。
她静静想起十二三岁时少女的日子,那时真单薄得象一片纸片,像风筝上画的鸟儿,所有的自由仅不过薄薄的一张皮。多大的一点事儿,就可以化做一阵狂风,把自己整个的吹起来。人都从未见过,一点幻想的影子就可以把那时的生命整个充满。
我明白了,他所需要的将是一个童贞女。
女人抱着膝,默默地听取着自己的初恋。
……我知道我自己正在爱着,有时我会觉得它只怕要长得一生一世,地老天荒,有时我又怀疑它太过完美,而必然短暂。只有一个人独自守候的爱才是最完美的,它必然也终将仅只是你一个人的情感,这么说有点残酷,但起码真实。所以,从九岁到十二岁,我已迫不及待要的把这所谓爱的甜浆榨干。
我注意到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我说过,人们一切开始有些厌恶我,恐惧我。可占卜士通过测试送给了我聆贝与这双该死的玻璃鞋后,他就开始帮助我。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他选择了一个其实多灰的有着薄雾的清晨,他出现在大杂院口,身上像挟着白色的光芒。他对我说:“孩子,预言是一样杰出的天才,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整个世界全部你所看到的呢。听我的,从今天起,你说十件好事,才说出一件坏事。这样,他们会有十次喜欢你,但同时还有一次怕你。揉杂着怕的喜欢,那就是权利。”
她知道,等聆贝诉说完它腹内的话后,它就又会重新变得洁白。
我但愿没有听过他的话,但从此,他就是我的导师,我的经纪人,与我的保护者。他让我的名声在苏摩城,甚至整个极域都扶摇直上。人们都传说,只要我通过了童贞女最后的考验,我就会成为他的继承者。
而这个世界,又有什么真的值得、又禁得住你守候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