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想象(第2 / 3页)
塔基的顶台只有一层顶,而没有四壁。
他猛地回想起,那个女人让人最觉特异的是她的声音。那么干净纯粹的音色,那么天赐予的好声带,它的发音像一片透明的簧片在帕索高原上最干净的空气里振动着。修士听唱诗班里的人说过,好的声音是从头顶上发出的。修士望着火中的贝,举起那截透明的鞋跟,把它迎着光看去。好像看到一个女人如何地踩着它,以一截透明试图隔绝尘寰,努力地把自己的身体提起、再提起,提起它试图向自己从喉中发出,却从头顶出来的那个让她迷迹、也让她绝望的最纯粹的声音靠去……
他来到苏摩后一直就住在这里。他本来坐息一直都靠一块非常破旧的草席。可这时,他踞坐于地,草席就放在他的面前。他把它折了起来,尽量用最干净的能显出白苇原色的一面放盛着那两样东西。
那简直是一副绝望着的抽象的画。
而这时,修士正坐在巴别之塔里。
而把它们两儿放在一块,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却同时和谐与绮丽。
那枚贝轻启一缝,然后,缝边的红轻轻褪色,隐现苍白。像一个人一当歌起,紧张的唇上的红色约略褪去。只听它轻声的喃喃着:
——它们坚脆的质地似乎稍一碰触都会铮然地发出声响。
……对于我来说,在这个世上,最让我敏感的就是声音。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上苍赐予我的一样天才样的能力。我对声音的记忆是如此之早,我甚至记得在娘的子宫里自己做为一个胚胎刚刚萌芽时她体内血流的声响,它让我感觉到自己如此特异。可我将绝不会感恩于这份赐予,因为没有人知道它给我带来的噩梦与压力。还在子宫里时,我就已听到了太多,人饿时饥肠辘辘的声响,心跳在欢悦与悲伤时不同的鸣跳,甚至,还包括消化空隙间那不时遗放的屁……
——那是一枚聆贝,与一截鞋根;
那个修士叹了一口气,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所以,这里不必担心有人打扰。
这是一个苦难之城。
——巴别之塔曾是个宏伟的计划,它打算建造得如此之高。以致,眼下荒废的它哪怕完成的不过是它计划中地基的十分之一,一个寻常人爬上来,也非要足足的小半天。
……远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前,我就知验地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复杂性。
——它们一件鲜红,一件透明;
可让人更为悲伤的是,我的声音竟具有一种预言的能力……
放眼望去,四处就是如此阔大的荒原,修士面前的两件东西却如此玲珑。
修士怔怔地听着。声音——他听到了这个关键的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