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绞杀（第3 / 3页）

在这个潮湿、黑暗、与阴冷的遗忘之角的夜幕，神父伊堂再一次冰冷的感觉到：安东尼死了。

一根粗硬的绞索哗然落下，套上了他那细瘦的脖颈。

——安东尼死了。他是天庭武装派遣在遗忘之角的最尊贵的骑士；来自于天庭的圣十字军团驻扎在遗忘之角的首领；本地的首席贵族；最大的施舍者同时也是最大的消耗者。他那宽大庭院的铁青色屋顶，从教堂的门口看去，辉煌于山下的小镇，像一面最坚实的圣者之盾。而他与他的军团，也一向被号称为“遗忘之盾”。他率领着他军团的骑士们保卫着遗忘之角，抵抗着窥伺于黑森林中的无处不在的兽人族的侵袭。

台下的人们更加疯狂了——这像是一个盛典，有人打开了苦艾酒，有人打开了带来的淡啤酒。而人们的狂热像啤酒的泡沫一样充斥了整个广场。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神父伊堂嘴里喃喃地说着。教堂巨大的拱形木门映衬着他衰朽的身影，斗篷上的帽子软耷耷地搭落下来，露出他头顶稀疏的白发。他望向天空，这又是一个阴冷、潮湿、只属于遗忘之角的暮了。

教区的生活太寂寞了，难得有一点新鲜事发生，何况是这么大的喧闹声，以至于执事都捧出了“圣·菲斯号角”。这个教堂本就是为了奉祀圣·菲斯而建立的，而这枚号角，就是圣·菲斯教堂里的镇山之宝。

广场的人已被这惊心动魄情节勾引得痴狂了。他们高叫道：“没错！没错！你看他的眼睛！那比黑森林里最黑的黑还黑的啊！看着他的眼睛，我们只看到盲人才能见到的黑！他不就是在以这种妖术欺我们以至愚盲吗？”

遗忘之角与所有的小镇一样，都有着一个劳动者喜欢聚集的小酒馆，喧嚣就是从那里爆发出来的。它的噪声如此之大，以至于藏在教堂后庭的教堂执事都跑了出来。

四周早有人高叫道：“烧死他！烧死他！”

就在这时，神父听到在那原本极度安静、哀痛的小镇里，传来了一片喧嚣之声。

绞刑手已开始收紧、固定他那根粗硬的绞索。男孩的下巴被勒得微微扬了起来。他的下巴像东方的瓷勺子一样微微向前翘，下面是一个细致的脖梗。

在全场有节奏的一声声“烧死他，烧死他”中；在那开始杂乱、渐渐变得齐声一致的用脚跺地声中，那个男孩已被推到了绞刑架上。

圣·菲斯教堂就座落在小镇西边纺锤形山体的山顶上，下面那个马鞍形凹进的低地就是遗忘小镇了。遗忘小镇居住着上千人口，其中大半是靠为圣十字军团后勤服务谋生的。小镇的四周居住着数以千计的、以善于吃苦耐劳而闻名的布尔森农民。他们不仅种植，还狩猎、游牧。他们聚居而成的数十个村庄，就依托着遗忘小镇的保护而存在着。

“看啊，他多像一棵那种滑稽的东方豆芽菜呀！”人群中一个女人这样笑着。

现在让我们来描述一下“遗忘之角”这个小镇吧。

那个男孩茫然地站在绞刑架两根巨大的木柱之间，看着台下狂欢的人们，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木柱上那多少年来垢积下来的血腥味儿却唤起了他本能的恐慌。那恐慌的表情染上了他的脸，刺激得台下的人们更加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