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镜 第五章 御衣黄(第2 / 16页)
“买花?我还以为是抄家呢。”白螺冷笑了一声,径自转身,“抱歉,今儿花镜不开门,有事请改日来。”
“白姑娘!”一见她要关门,冯胖子脸色也变了,然而被她的气势压着,也不敢莽撞,只是一把拉住门,急急道,“姑娘这么说,让小的怎么回去交代?我家老爷今儿特命小的来求购一株御衣黄,空手回去可不能交代。”
“御衣黄?”白螺眼里闪过诧异的光,第一次正眼看了看前这个锦衣胖子——这般俗不可耐的家伙,居然也知道御衣黄?
雪儿不敢怠慢,绕过屏风打开院子的门走了出去。
房内一下子变得极安静,白螺略微急促的呼吸响起,身上的血一点一滴渗出,浸透纱衣。她咬牙忍痛,等待着。然而寂静中,花铺的门忽地被人震天价地敲了起来,有人在外头大喊:“店里有人吗?都死哪去了!——我家老爷要来买花!快点开门!”
“今天小店不开张。”被那样飞扬跋扈的骄横气息激起了怒意,白螺压了一口气,也不开门,只是坐在那儿对着门外的人回道,“外头的客官,请回吧。”
“我家老爷要买花!不开门也得开门!”外面那个家奴气焰更加嚣张,显然已是不耐之极,“小小一个花铺,也敢这般托大!——小的们,给我把门砸了!看她出不出来!”
门外一连声地应合,把门擂得山响。眼见薄薄的门板便要被推倒,白螺蹙眉扶着桌子站起来,取了一件苧麻的黑夹衣,披在渗血的白衣外头,不等外面人动手径自开门出去。
门尚未开,室内花木扶疏,镜子里映照出百年不老的容颜。
白衣女子握着梳子,静静凝视着铜镜里自己的脸,烛火在镜面上跳跃,簇拥着苍白的脸颊。忽然间,让她有了一种奇特的错觉——仿佛有雷电烈火从虚空之中直劈而来,击向她的天灵盖,令四肢百骸一齐化为齑粉。
“咳咳,咳咳!”梳子啪的一声掉落到地上,女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姐,小姐!”架子上的白鹦鹉尖声叫着,扑簌簌飞过来落在身边的一株倒挂金钟上,黑豆也似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看着主人,仿佛不知如何才好,空自着急半天,最后只是伸出爪子抓抓主人的肩头,细声细气,“小姐!”
“雪儿,我没事。”白衣女子勉力一笑,手指痉挛地抓紧了衣襟,似是怕冷地裹紧了身体。然而话音未落,只见每一处关节都慢慢渗出血来,竟然将一袭雪白的丝绸长衣都染成了朵朵红梅!
砸门的不妨里面有人忽然走出来,倒是往后退了一步。
她站在廊下,眼睛一扫那群人,冷冷道:“是谁说要把门砸了?”
“是老子我说要……”冯胖子气势汹汹地嚷,然而话说到一半,忽然就不由自主噤口——这个开门出来的年轻女子虽然一脸病容,却有冰雪般冷然不可侵犯的神情。那一眼扫过来,不知为何,连他这般脑袋长在头顶的人都觉得凛然生寒,不自禁地口吃起来。
这个花镜的女主人看来真是不一般——难怪徐侍郎出门前还再三叮嘱要自己好生说话,千万不可莽撞。
“哈,小的不过说笑而已。”冯胖子朝天的眼睛立刻回到了原位置,打着哈哈,甚至不自禁地露出了只有在秦相爷面前才有的点头哈腰,“姑娘莫当真,莫当真……今儿是我家老爷吩咐小的来贵铺买花,希望姑娘成全。”
“小姐!”再也顾不得白日现形是大忌,那只叫作雪儿的白鹦鹉在半空收敛翅膀,等扑簌簌落到地上时,已经化为一个二八年华的垂髫少女。
她扑过去一把扶住了白螺:“小姐!你又发病了?“
“没事……今天是十五,老毛病犯了而已……”白螺断断续续苦笑着,浑身滚烫,“似乎痛得比以往厉害些,得将养半日才行。看来今儿是不能出去开铺子了。”
“真狠啊!”看到白螺身上的血迹,雪儿恨恨咬牙,“罚小姐谪入凡间也罢了,还要在诛仙台上用天雷生生焚去一身的仙骨,如今每到月圆之时都要发作一次——那些标榜天道的家伙,心还真狠毒啊!”
白螺叹了口气:“几百年都这样了……哪在乎多受几个月?雪儿,替我去院子里采一些龙胆白薇来,服了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