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镜 序（第1 / 3页）

奇怪的是，那个渐行渐远的白衣少女仿佛也觉察到了时空另一端的凝视，忽然在花海里站定了身，也静静地回首凝望着她。目光交会的一瞬间，她竟然看到那个白衣少女的眼角流下了一滴血红色的泪水！

白螺天女……在女夷来到碧落宫的时候，她的前任已经离开了整整三百年——然而整个冷清的宫里却依旧残留着属于她的种种气息。每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每一朵花、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似乎都在低声叹息窃窃私语，怀念着前任主人。

“啊！”她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离开的时候，女夷看到这个年轻的雨师眼角有点红。赤松子是走得如此匆忙，只余下她在优昙花下静静伫立，手捧翡翠杯，长久地凝思。

女夷远远地望着莲池边的那个男子，不由得想：那个白螺天女，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和前任的雨师玄冥，以及这把冰冷的剑之间，又有过怎样的往昔？

她怔怔地看着这个掩藏在密林深处的破败亭子，一时间有些惊喜。

那些疑问堆积在她心里，渐渐令她产生了无法解脱的执念。

碧落宫的后面生长着茂密的凤尾罗和迦南树，树林深处罕有人至。然而那一天她走进那个没有路的角落，却赫然发现那里居然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池塘。池塘边上有一个小小的沉香木亭子，已经破败不堪，悬挂的匾额上题着“停云”两字。

有时候，她甚至会梦见白螺天女。

而每一次，在莲花盛开的时候，她都会看到那个黑衣的男神。

在发现了这一处池塘后，女夷便经常在入夜后来到这里。

那应该是个属于黑夜的神，总是在夜晚出现，怀里抱着一柄漆黑的长剑，就这样靠在桫椤双树下，静静凝望着那些莲花的开谢，一坐便是一整夜。空空的碧落宫里寂静无人，只有花木独自纷纷开且落，伴随着这个黑夜里的沉默神祇。女夷站在深深的花影深处，远远地眺望着他，没有去打扰这个不知来自何方的神。

三百年前，在离开碧落宫之前，她一定经常来到这个幽静的密林深处，在这个沉香亭里静静地欣赏着这周围的一切吧？

她想，这个人，必然和曾经的碧落宫主人有着某种深远的联系。否则为什么在她离开后几百年里，他还是一夜一夜地回到这个地方？

终于有一日，被她发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衣，行走在无边无际的花海里，美丽空灵，仿佛是雾气凝结成的精灵。她身材单薄，有着漆黑及膝的长发和苍白清瘦的瓜子脸——深不见底的黑瞳下，左眼角边有着一粒朱红的美人痣，宛如颤颤的泪滴。

然而即便如此，她心里依旧对那个离去已久的前任充满了无限的好奇。每天得了空，便会在瀛洲四处走走，寻觅着一切那个人留下的踪迹。

女夷站在梦境的边缘，默不作声地凝视着自己的前任。

她想，她不过是一个过客，来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它们的名字是夜咏莲。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他就是湛泸——如今天界里唯一喝过白螺天女百花酿的人。他怀中那把黑色的长剑名叫湛泸，为剑圣欧冶子所铸，号称下界的“君王之剑”。千年以来，因为凝聚了天地日月的精华，逐渐修炼成形，以上古神兵的身份名列仙班众神之中。

这个密林深处的池塘上，开满了奇异的各色莲花，有白色的、金色的，甚至有冰蓝色的。每当金乌从西方消逝，那些五色莲花便在夜里静静开放，光芒四射，四溢的幽香如同远处高楼上缥缈的歌声。然而，它们的生命比昙花还短促，在清晨第一缕日光射到的时候，便会凋零枯萎，化为水面上的波光。

——原来，他竟是一个钢铁幻化的剑之神。难怪他的眼神如此锋锐沉静，如同一把饮血不留痕的剑。

这，就是昔日白螺天女来过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