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第7 / 15页）

“薛涤缨身经百战，少年时又纵情酒色，内外夹攻，若是伤及肝脾，那是无救的病。”

这里是后园，园后是山坡，山坡上一片嫣红，开的也不知是山茶？是桃花？还是杜鹃？花事虽已阑珊，山坡上的花红却仍如昨夜的胭脂，还留在少女的面颊上。

“非但无救，而且最忌斗气使力，高手相争，斗的就是气力。”张八道，“真气既动，若是震动肝腑，用不着对方出手，就已必死无疑。”

来的是三个人，三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一点财神的样子。

薛和说：“我这样做了两天后，果然不出张八爷所料，果然一些人鬼鬼祟祟地混进来，偷偷地躲在我房里打转，又到阴沟里去捞药渣，又到庆和堂去打听我抓的是什么药。”

秃鹰的瞳孔忽然收缩，薛涤缨的眼神也变得跟平常有点不太一样了。

“你抓的是什么药？”

他的身材本来应该很高，可是现在已经像虾米一样萎缩佝偻，满头白发也已经快掉光了，蜡黄的脸上全是皱纹，身上居然穿着件比红花还红的大红袍子，而且是纯丝的，剪裁和手工都考究得要命。

“也不过是牛黄、田七、蛇胆，那一类专治肝疾恶病的药材；价钱倒是蛮贵的。”

薛和立刻赔笑：“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事一件。”

他又摇头咳嗽叹气。

很多聪明人都认为，小事里才有大门道，大事中的门道，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了。

“我不好了，一点都不好了，连脱光了的小姑娘我都没兴趣了，做人早就连一点意思都没有了，还有哪一点好？”

谁是笨鸟

他们搀扶着走过来的一个老人，就不是容易看得到的了，能活到这么老的人世上已不多了。

“我明白了。”二哥问张八，“你是不是要那些人认为薛老大的肝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其中两个人都已将近中年，中等身材，中等衣着，中等脸，腰围都已比十年前大了十寸，穿一身青缎子夹袍，蓝缎面坎肩，看来就像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随便你走到街上哪一家像样一点的店铺，都可以看到这么样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打算盘。

“是的。”

这三个人就是从山坡上走下来的，后墙的小门未锁，无鹤山庄本来就不是个禁卫森严的地方，他们就从山坡上的花红中走入了后园的红花里，穿过了落花片片的青石小径。

红袍老人却不停地咳嗽叹气摇头。

张八要薛和做的，的确是小事一件。

杜黄衫已经迎上去，态度恭谨而尊敬，他虽然也是个一向受人尊敬的老人，在这位红袍老人面前，却变得像是个学生，恭恭敬敬地请安问好。

他给了薛和一个药方，要薛和一清早就到城里最大的药铺庆和堂去等着抓药，药抓好了，就躲在自己房里关上门煎药；煎好了药，把药汁倒在马桶里，换一碗参汤端去给薛大先生起床时用，再把药渣倒进厨房后的阴沟，就算大功告成。

他们都没有见过这老人，却又仿佛见过，那种感觉就好像忽然见到一只传说中已绝迹的洪荒异兽一样，虽然明知它已不能伤人，却还是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