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 / 7页)
“可能来不及了,有现在就能买的吗?”
我劝王爷,就算世界末日了,也不耽误你洗个脚的。
“先生是送人礼物?”
王爷不洗澡,直接的受害人是我,因为他的脚变得特别臭。那种臭简直没法儿形容,只要他一脱鞋,整个屋子,都立刻裹上了一层油。油里泛着潮气,潮中裹着腥,腥里还带着一股腌菜的酸,只要王爷的脚在屋子里,我就头晕眼花,中气不足,嗓子眼儿里总有东西,想吐吐不出。
一个瘦高个儿女店员走向我,“先生,看点什么?”
我很想拽着王爷进卫生间,按着他洗一下脚,但我被臭得口干舌燥,四肢绵软,只能乖乖地滚回房间。
“我,我先随便看看。”我有点儿紧张地说。
王爷把袜子随手一丢,“没多臭啊!你跟我叽歪个球?张光正,你最近有点儿矫情,找着媳妇儿了不起啊?那你跟她过去,她脚不臭,她脚后跟儿上还镶玛瑙呢。”
我沿着店铺四处晃荡,东摸摸西摸摸,女店员虽然原地站着不动,但视线一直尾随着我。
我举起手机,准备自拍一张。可是镜头一打开,我看到了坐在板凳上、围着发灰的白布、傻了吧唧的我。我身后,是眯缝着眼的敖大爷。大爷身后,是菜市场,小贩们成堆地卖着白菜,大妈们在哄抢特价的鱼,一片兵荒马乱。
敖大爷这儿,是柳阿姨介绍我来的。那时候我刚和有恩说上话,正是想洗心革面的时候。第一次来,我手机里存了张明星的照片,跟敖大爷说想剪成这样。
一直以来我很熟悉、也很享受的场景,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拿不出手了。我知道我这么想不对,可我却控制不住。我心里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我从小到大都没出现过,可现在,突然像气球漏气一样,钻进了我脑子里。我琢磨了很久,自我总结,可能这种感觉叫自卑。
第二天睡醒,我去我固定的发型师那儿剪头发。我的发型师是个六十多岁的北京大爷,店开在左家庄的菜市场门口,露天,一把椅子,小推车上放着镜子、剪刀,就是全部家当。北京大爷姓敖,长年一身大白褂,没客人的时候,他就在广场上和人斗地主。客人来了,往椅子上一坐,白布帘一围,敖大爷就咔嚓咔嚓剪起来。手脚麻利,不多话,关键是便宜,板寸一次五块钱。
转眼到了圣诞节,我想送有恩一件礼物。既然她喜欢包,我就买个包送她。
王爷一手打着游戏,一手把袜子脱下来闻了闻,那袜子已经硬邦邦的了。
“小姐,这个包多少钱?”
“你鼻子是装饰啊?这么臭闻不着?陈精典和小妹,都开始往他们屋门缝底下贴胶条了。”
女店员走过来,“先生,这款包需要预定,您想要的话,可以付定金,然后我们把您放到waiting list里。”
王爷靠在沙发上打着游戏,四处闻了闻,“很臭吗?我没闻到啊。”
有恩说好,她在洛杉矶找个地儿,也剪个头发。
我知道普通的东西她看不上,于是向我们酒店礼品部的女孩打听了很久,女孩给了我几个牌子的名字,让我直接去新光天地。
有恩这天飞LA,落地以后,给我发了个微信报平安。她问我正干吗呢,我说我准备睡觉,明天早点儿醒,出去理个发。既然世界末日没来,那就当捡条命,以后精精神神接着活。
那些牌子我只是听说过,新光天地我也是头一次去。揣好了卡,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跨进店里。
12月21日,传说中末日来临的那天,北京的天气是白天多云,晚上有点儿阴。没有发大水,也没有地震。王爷失落极了,一边喝二锅头,一边骂玛雅人操蛋。喝多了的王爷倒头昏昏睡去,世界没有灭亡,他也还没有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