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 / 7页）

“我不知道。”

“你在训练！”他把酒一饮而尽，仿佛那是杯底的最后一滴，“我真想不明白你能做成什么事。”

贝克小姐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故意不表露出任何意思。我正要说话，她警觉地坐直身子，说了一声“嘘”。这时可以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激动而又刻意压低的谈话声，贝克小姐毫无顾忌地探过身去，想听个清楚。交谈声断断续续，时而低沉，时而又激动地高昂起来，然后完全停下。

“盖茨比？”黛西追问，“哪个盖茨比？”

“你说的那位盖茨比先生是我的邻居——”我开始说道。

“你一定认识盖茨比。”

“别说话。我想听听发生了什么。”

“是啊，越变越糟，直到最后他不得不辞了那份工作。”

“好啊，”黛西说，“计划些什么呢？”她无助地朝向我，“人们都计划些什么？”

有那么片刻，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浪漫而温情地落在她光彩奕奕的脸上，她的声音让我情不自禁地凑上身去屏息聆听——接着，余晖散去，每一线光都带着依依不舍的惆怅离她而去，就像孩子们在黄昏中离开一条充满欢乐的街道。

“我们得计划一下。”贝克小姐一边坐下来，一边打着哈欠说道，好像要上床睡觉似的。

管家回来了，在汤姆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汤姆皱起眉头，向后推开椅子，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去。他的离开似乎唤醒了黛西内心的某种东西，她又倾身向前，声音里闪着光，宛如在唱歌一样。

“我一个人都不认——”

“是有什么事吗？”我天真地问道。

“你住在西卵村，”她不屑地说道，“我认识那儿的人。”

“你不知道？”贝克小姐着实感到吃惊，“我以为人人都知道呢。”

我看着贝克小姐，想知道她要“做成”的是什么。我喜欢看着她。她身材苗条，乳房娇小，姿态很挺拔，因为她喜欢像个年轻的军校学生那样昂首挺胸。阳光照得她的灰眼睛眯起来，她也回看着我，在那张苍白、迷人又带着点愠色的脸上，露出了客气、回礼一般的好奇。此刻我忽然觉得，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或许是见过照片。

“点蜡烛干什么呀？”黛西皱眉反对道，用手指把它们掐灭，“再过两个星期，就是一年里白天最长的日子了。”她又神采奕奕地看着大家，“你们是不是总盼着白天最长的日子，结果却错过了？我老是盼着这一天，到头来又偏偏忘记。”

“我喜欢你坐在我的餐桌边，尼克。你让我想起——想起一朵玫瑰，一朵纯粹的玫瑰。他像不像？”她转向贝克小姐，期待她的附和，“一朵纯粹的玫瑰？”

两位年轻女子悠然慵懒地将细手搭在纤腰上，先于我们走进玫瑰色的门廊。这里面朝夕阳，餐桌上的四支蜡烛在渐息的微风中闪闪烁烁。

这不是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像玫瑰。她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她的身上流淌着一股撩动人心的柔情，似乎在那扣人心弦、令人喘不过气来的话语里藏着她的真心，正要向你袒露一番。然后，她突然把餐巾扔到桌上，道了一声歉便走进屋去。

我正想回答说他是我邻居，佣人就宣布晚餐准备好了。汤姆·布坎南不容分说，用他那有力的胳膊拽紧我，拉着我出了房间，就像把棋盘上的棋子挪到另一个格子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