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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二年~二〇一五年(第1 / 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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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金智英,能够对母亲说的话也只剩下感谢了。

那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大学毕业后一脚踏入的第一个世界。很多人都说,社会犹如丛林般险恶,职场上交不到真心好友,其实不然。虽然那是一间不合理多过合理、付出大于奖励的公司,可是自从她不再属于任何团体,彻底变成单独的个体以后,才知道原来公司一直是非常可靠的后盾,同事大部分很好相处,大家都有着相似的品位和嗜好,比学生时期的朋友更处得来。尽管之前的工作并不能赚大钱,对社会也没有多大影响力,也不是什么能够做出实际产品的工作,但对金智英来说,却是十分有趣的一份工作。她通过完成主管交办的事项、职位升迁等过程,得到所谓的成就感,并深深自豪,可以用努力赚来的钱养活自己。然而,这一切都结束了,明明不是因为工作能力差或者不脚踏实地而搞丢饭碗,却依旧失去了工作;就如同拜托其他人照顾孩子并不等于不爱孩子一样,辞去工作在家带小孩也并不表示对工作就没有热忱。

和她同期进公司的姜惠秀请了一天假,买了一些孩子的卫生衣、尿布,还有女人的唇蜜,亲自送到金智英家中。

“妈养我们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辛苦?都没有后悔过吗?那时候的妈妈也很伟大吗?”

金智英的手腕也已经到了完全动不了的地步。某个礼拜六早晨,她将孩子托给郑代贤照顾,去了一趟之前扭伤脚时就诊过的整形外科诊所。诊所就在他们家对面,老医生帮她看了一下手腕,说有炎症,但还不算严重,并询问她是否在做一些需要用到手腕的工作,当金智英回答自己刚生完小孩时,老医生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哎哟,可不是嘛,那时候你姐也很爱哭,每天从早哭到晚,你都不知道我带她去了多少趟医院。孩子都生了三个,你爸从没换过一片尿布,你奶奶那时候还要求一定要准时做三餐给她吃,要做的事情真够多,永远睡不饱,全身酸痛,日子过得跟在地狱里没两样。”

孩子是在凌晨四点钟出生的。由于小宝宝实在太惹人疼,金智英哭成了泪人儿,比阵痛时哭得还要惨。然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宝宝只要一没人抱就哭个不停,不分昼夜地哭泣,金智英要抱着孩子做家务、上厕所,也要抱着孩子补觉。她每两个小时就要喂一次母乳,所以从来没法好好睡超过两小时的觉,却还得把家里打扫得更干净,并清洗孩子的衣服和手帕。她必须认真按时吃饭,只为了分泌出更多的乳汁。那段时间,是金智英人生中最常哭的时候,最主要的是身体真的吃不消。

但为什么母亲从没喊过一声累呢?不只是金智英的母亲,就连周围已经生过孩子的亲戚、前辈、朋友,也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最真实的育儿生活。电视和电影里只会出现可爱的宝宝,母亲也只说生孩子是一件伟大又美好的事情。当然,金智英一定会负责任地尽可能把孩子养好,但她实在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她伟大或了不起,因为一旦挂上那样的头衔,似乎就会变得连叫苦都不应该。

“以前我们可是得拿着木棍敲打衣服清洗呢,还要烧柴火煮衣服消毒,蹲在地上扫啊拖啊,样样都来。现在洗衣服有洗衣机,还有吸尘器不是吗?现在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辛苦的?”

金智英语带无奈地低声说着,老医生不禁笑了。

金智英心想,那些脏衣服不会自己走进洗衣机,也不会自己沾水淋洗衣液,洗完以后更不会自己走到衣架上把自己晾起来;吸尘器也是,不会带着吸头到处吸、到处拖。这医生真的有用过洗衣机和吸尘器吗?

“可是我要照顾孩子、洗衣服、打扫家里……根本不可能不用到手腕。”

老医生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病历,为她开了一些喂母乳也可以吃的药,点击着鼠标。金智英不禁想,以前还要一份一份翻找患者病历、手写记录和开处方,现在的医生到底有什么好辛苦的?以前还要拿着纸本报告书去找主管签字,现在的上班族到底有什么好辛苦的?以前还要用手插秧,用镰刀收割水稻,现在的农夫到底有什么好辛苦的……却没有人会这样说。不论哪个领域,技术都日新月异,尽量减少使用劳力,而唯有“家务”始终得不到大家认同。自从成为全职主妇,金智英最深刻的体悟是:人们对“持家”的双重定义。有时持家会被看作“整天在家里闲着没事做”,充满贬义和歧视;有时则被看作“养活一家老小的事”,把你捧得高高在上,却又不会用金钱来换算这件事情,因为一旦有了定价,势必得有人支付。

金智英一早就抵达医院,换好衣服后,护士帮她灌肠,再把胎心监测仪围在她肚子上。她躺在待产室的病床上,被打了一支催产针,这才开始有困意。然而,每次将要入睡时,两名护士和一名医生就会轮流进来内诊。有别于过去一般产检时所做的检查,内诊的检查方式大不相同,他们的手指伸进阴道时,既粗鲁又用力,仿佛要抓住孩子的手,把她从肚子里取出来一样,身体里也经历了一场宛如台风或地震等级的肆虐。渐渐地,从最后一节脊椎开始感受到疼痛,阵痛周期越来越短,转眼间,金智英已经紧抓着枕头边角,声嘶力竭。阵痛持续不断,感觉像是把乐高人偶的上下半身往反方向用力扭转一样,她觉得有人在使劲扭扯着她的腰,子宫颈的口一直没开,孩子的头也还没降下来。自从正式进入阵痛期,金智英像着了魔似的反复说着:“无痛,无痛,我要打无痛针,拜托了,帮我打无痛……”最后,无痛针为夫妻俩带来了约两个半小时的短暂平静,然而在无痛针失去效用以后,再次袭来的疼痛感,已经无法与先前的疼痛相比,简直痛不欲生。

金智英结婚那年,电视上播出了以自然方式生产的纪录片,也就是尽可能减少医疗团队的介入,让孩子和母亲成为主体,以最自然的方式产下婴儿。后来也出版了许多相关书籍,蔚为风潮。但这是攸关两条人命的事情,金智英认为还是有专业医生的协助最为安全,所以选择常规去医院生产。她认为任何一种方式皆无好坏之分,主要看夫妻双方的价值观以及经济能力是否允许。然而,当时不少舆论纷纷倾向于认为医院的处理方式与注射药物会对婴儿造成影响,这些影响虽然和前者没有绝对的因果关系,却让选择在医院生产的妈妈感到自责、不安。那些有轻微头痛就马上找止痛药来吃、光是点颗痣也要涂麻醉药膏的人,却要求母亲应该以最自然的生产方式,忍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以及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恐惧,只因为这样看似比较有“母爱”,世界上会不会有名为“母爱”的宗教呢?信母爱,得永生!

金智英的预产期已经过了好几天,却迟迟没有任何产兆,孩子在肚子里越长越大,羊水也越来越少,于是他们决定催生。入院前一天晚上,金智英和郑代贤总共吃了四人份的烤五花肉,还各自吃了一碗米饭,然后提早就寝。金智英辗转难眠,既害怕又好奇,究竟生孩子会是什么感觉。她脑中浮现了一些记忆片段,诸如小时候姐姐帮她做手工作业,学校郊游日母亲包了寿司卷却忘记在里面放腌萝卜,孕吐严重时女同事买了爆米花给她吃……当时的心情与感觉再度鲜活地涌现。她直到清晨才终于睡着,其间也来回做了几次生孩子的梦。

“妈,谢谢你每次都送食物来,要不是有妈在,我早就饿死了。”

金智英辞掉工作是在二〇一四年,韩国已婚女性每五人当中就有一人因为结婚、生子、育儿而辞去工作<a id="jzyy_1_33" href="#jz_1_33"><sup>(6)</sup></a>。韩国女性的经济活动参与度明显在产后降低,二十至二十九岁女性的经济活动参与度显示为63.8%,但是到了三十至三十九岁的女性,则跌落至58%,四十岁以上的女性则再度攀升至66.7%<a id="jzyy_1_34" href="#jz_1_34"><sup>(7)</sup></a>。

“那记得不要太常使用手腕,只能让它多休息,自然会好。”

金智英的母亲因为家里做生意,没办法照顾女儿坐月子。他们店面的周围开始有其他餐厅进驻,粥品店的生意大不如前,父亲为了节省人力成本,减少了店里的服务员,改由母亲上阵。不过幸好维持了一定的收入,供得起延期毕业的儿子。母亲一有空就会打包店里的粥品送去给金智英吃。

金智英摇了摇头。

“都瘦到皮包骨了,还生了个孩子,又要喂母乳,一个人把孩子照顾得这么好,妈觉得你实在太了不起,原来母爱就是这么伟大啊。”

“生完孩子关节本来就会变得比以前脆弱,如果在喂母乳,就最好别吃药了,你能来接受物理治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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