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4 / 8页)
张泉轻叹:“你说错了。汉王的要求正好相反,他让这份名单上的人留在钦安殿不得离开,说要用显见北辰大醮借用他们身上的气运,近身为天子加持。”
朱瞻基先是眼前一黑,若三大京营与禁军都被汉王收买,大局只怕没什么翻盘的指望了。但他转念一想,若汉王已掌握了这几支军队,何必还要把青州旗军北调?何必还要玩显见北辰大醮的花活儿?
说完她深深一拜。朱瞻基看了于谦一眼,于谦会意,赶紧从舱门探出去看看,然后把门关好。
“于是这一班公孤诸臣齐聚钦安殿内,日夜祈禳。就连张皇后以下所有嫔妃,也都谨留后宫,不得轻易走动。整个紫禁城被完全封锁起来,由御马监的勇士营内控,外城的五军、三千、神机三大京营与顺天府也收到指令,封城闭门,非上谕不得开启。”
“民女这一次跟随殿下上京,其实是别有目的。”
太子沉默下来。他知道这些人不是铁板一块,比如吕震与杨士奇就是死对头,这个节骨眼上谁露出一点破绽,都会被对头抓住把柄。汉王开列的这份名单,显然是算准了他们会彼此牵制。
张泉道:“因为他在等你的消息。”
“于谦!”朱瞻基恼羞地大喝了一声,把床头的药壶直接丢出去,砸到距离于谦脑袋只一寸的舱梁上,又滚落在了地板上。于谦俯身把药壶捡起来,莫名其妙地看向苏荆溪。
“为什么一定要六天?”朱瞻基不太明白。
“苏大夫你说。”太子尽力平心静气,可语气里却有种遮掩不住的失落。她既然叫于谦留下,显然要说的事情与男女无关。
“汉王给出了承诺,六日之内,天子病情即可见分晓。”
于谦注意到,朱瞻基的脸颊抖动了一下。这一路上,几乎每个人都别有目的,他对这个词已是闻之则厌。苏荆溪道:“殿下可还记得,我毒杀朱卜花的事?”
张泉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大家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汉王那外方真的把天子救活了,他的内方便没人敢不信,也没人敢拒绝参加斋醮——哪个若稍做质疑,万一天子突然驾崩,岂不就成了他的责任?”
“记得啊,你不是说是为了给一位手帕之交报仇吗?”太子一惊,“难道……是骗我的不成?”
这不是要隔绝天子与朝臣,这是要把整个大明的核心决策层都与外界隔绝啊。朱瞻基惊叹于叔叔的野心:“那班大臣难道会乖乖听命?”
“不,那是真的,只是并非全貌。我当初起意毒杀朱卜花,是为了给手帕之交报仇不假,可她的仇人,却并非只有朱卜花一个。”接下来,她缓缓说起了锦湖的故事。这一次,她讲得比前两次都详细,就像瓦子里说书一样,娓娓道来,抑扬顿挫,仿佛已在心中讲过许多遍一样。说到后来,声音微微颤抖,似是内心情绪难以抑制。
苏荆溪略带紧张地整了下头鬓,跪在了地上:“适才张侯说起天子病情,让民女想到一件往事。可要说清楚这件往事,便涉及欺君之罪。”
“这要持续多久?
“嗯?”朱瞻基觉得这话有些古怪。
再静下心琢磨,汉王应该只是假借为天子祈禳之名,来命令禁军与京营封城,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并未完全控制。形势虽然很糟,还不至于太糟。
“原来民女还心存侥幸,可听完张侯讲述,发现不说不成。帝位之争兹事体大。若因一人之私而坏殿下大事,那便太不分轻重。所以……所以……”苏荆溪似乎说得很艰难,“所以民女愿在这里坦诚一切,甘愿承受任何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