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 / 10页）

富乐院在南京，算得上是一处特别的存在。

她开口问道：“铁狮子的尸首，你们动过没有？”

南京教坊司一共有十四楼，这是最老的一间，早在洪武年间便有了。就在武宁桥旁边，背靠钞库街，侧临秦淮河，距离江南贡院只有一水之隔，最是繁华不过。

一听这名字，那几个守卫像老鼠见了蛇似的，浑身哆嗦着退开数步，让出一条路来。那被唤作“梁兴甫”的汉子径直往外走去，只有声音在甬道里震荡：“那些人当是往北逃去，来得及。”语气淡漠，似乎没把这当什么事。

守卫们急忙回头，看到身后甬道里站着一个高大男子，短打薄衫遮不住他一身虬结的肌肉，一道粗大的伤疤横贯整个额头，看上去好似头盖骨被掀开一般。更可怕的是，他们竟没发现这人是何时靠近的。

昨叶何又一次把指甲戳在太阳穴处。

守卫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女人为何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数息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她根本不是跟他们讲话，而是对着他们背后的黑暗。

梁兴甫发现的这个神秘人，既与太子认识，也与铁狮子关系匪浅。看来有必要把太子从离开宝船之后到入宫之间的行程，事无巨细地捋上一遍。

大汉扳动吴不平的尸体，后肩位置露出一排血指印，道：“铁狮子临终前，是被他抱在怀里。”

“关系密切，你怎么知道的？”

铁狮子在南京这么多年，熟人很多，可在临终前会抱住他的，这关系可就不一般了。昨叶何还未及细思，那大汉道：“铁狮子这具尸体，我要。”

“铁狮子我是了解的，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大汉伸出两个指头，“血中的脚印有两个人的，另外那个人很可能与铁狮子关系密切。”

昨叶何细眉一挑，轻笑道：“给你倒是不妨，不过你这是跟老对手惺惺相惜，为他埋骨呢，还是打算对老仇人戮尸泄愤？”

“我刚才看了巨石下的那些信众遗骸，都是俯卧压亡。如果铁狮子是向前追击，应该也是趴着死去才对——他是怎么做到仰面而死的？”

拜朱卜花那个蠢材所赐，今晚的辛苦恐怕要多持续一阵了。昨叶何眼神里的光芒却越发炽热。这样也好，越是如此，越能凸显圣教威灵。

昨叶何俯视片刻，突然转头对守卫道：

她看向漆黑的门洞外头，忽然发现太子多逍遥一段时间也不是坏处。

“没有，上头只让我们在这里守着，什么都不让动。”守卫老老实实地回答。

昨叶何“扑哧”一声笑起来，道：“他莫不是中了邪？”

“度化报恩，径送净土。”

“铁狮子应当在巨石下落前就冲过来了，不知为何又突然掉头跑回去，然后倒退不及，被砸到双腿。”男子的声音浑厚如钟，胸腔在嗡嗡震动。

大汉只说了八个字，伸手轻轻一捞，便把铁狮子的半截尸身抱起来，往肩上一扛。昨叶何微微露出厌恶之色，她可是知道这大汉说的“度化”是怎么一回事。她叮嘱道：“梁兴甫你手脚快些，今夜还得靠你这条恶犬抓人呢。”

男子没有立刻回答昨叶何的问题，他缓步走过来，蹲到巨石前，用手摸了摸地面半凝固的血迹。昏黄的烛光映照下，血面有些凹凸，能看出几枚脚印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