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1 / 12页）

角落中堆着几个麻袋包，骆玉珠警惕地看看两旁，扒开车窗向外眺望。

陈江河忙挥手，看着邱英杰进车厢。

远处黑暗中有手电筒亮光在晃动，骆玉珠趁人不备抱起一个麻袋包向车窗外抛了出去，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麻袋包也从列车车厢抛到了铁轨外。

列车鸣笛，两人同时掉转头看去，乘务员已经上车。邱英杰遗憾地笑笑：“老乡，我得上车了。我们有缘再见，到时我再给你仔细讲！”

陈江河完全被震撼住了，一动不动地望着邱英杰的背影：这个人的眼界开阔、谈吐不凡、举止潇洒—真了不起！

“我有好多招呢，周围的几趟车我都上遍了。你接着讲，什么叫交换比？”

五

邱英杰笑着轻声说：“哎，在车上你就这么逃避检票啊？”

每逢初一、初四、初七，是陈家村集市日，因为针线、纽扣、发扣、板刷等小商品需求众多。盘溪桥边晒谷场上，提篮叫卖小商品的商贩已达二三十人，为逃避打办、工商，商贩只得像游击队员一样在陈家村汽车站、街头转悠。

邱英杰感慨：“真没想到你一路把我送到北京，如果以后我把这件亊讲给别人听，有谁会相信啊。江河兄弟，既然到了北京，倒不如我带你在北京好好转转。”

在陈江河眼里，火车可爱又可恨，它让人欢喜，也让人流泪；它载得人载得物，也经常装载着梦想，唯一载不动的就是离愁别绪。眨眼间北京站到了，在熙攘的人群中，陈江河帮邱英杰将行李提到站台。广播里也响着：“欢迎来到首都北京。”

“不了，英杰哥，我是跟你学了一路。将来总有一天我要翻身，会堂堂正正地跨进北京！”陈江河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用异样的目光，自信地扫视了一眼车站。

陈江河半张着嘴听得入神……

“会有这么一天的，等我回义乌一定去找你。”邱英杰转身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调回头：“江河兄弟，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你说你讨过饭、住过桥洞，像你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世，还有啥放不下的，就该凭你的生存能力天南海北地转动，敲糖帮赚的是什么？光是钱吗？咱的祖辈最远到过河北、辽宁，你应该有超越他们的想法。”

陈江河与邱英杰站在过道上，列车员走过来打量着，两人大气也不敢出。

骆玉珠非要等到陈江河不可，就从西乡来到东乡，在陈家村租房扎下了根。她发现贩卖针线、纽扣、玩具、板刷等小百货更有利可图，就加入了批零兼营的游击队中。她从温州、杭州批货，在陈家村提篮叫卖，篮子里只装样品，货物藏在租房里，便于拎起篮子，逃避市场管理人员。

邱英杰会心地笑起来……

火车头愤怒地喷吐着发亮的火星，沉重地喘着气，沿着铁路呼哧呼哧地驶向了夜色苍茫的远方，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牛，拖着几十节车厢，穿行在浙赣线上。骆玉珠干练机警，在说笑的人群中像泥鳅一般来回穿梭。

渐渐地火车开始行进，邱英杰刚落座，陈江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车厢口。邱英杰无比惊诧地打量着他，陈江河不好意思地笑笑，坐在对面。“怎么逃票？逃票是需要胆量、速度和计谋的！”“进站时，我从车站旁边很少有人知道的小路斜抄过去，乘人不备翻过围墙，钻过火车底下，快跑攀上站台。出站时更简单了，我就找一个侧门，翻过围墙就可以出来。各地火车站结构都差不多，多坐一站对我来说是常事。”

“这就说明你有极高的经商天赋。我们的祖辈鸡毛换糖时，根据客户的偏好和他们提供的物品，会随时调整各种小商品对各类鸡毛和劳务的相对价格，我们必须精确到厘！敲糖帮走遍四方，对各地的物产极为了解，可以凭直觉敏锐地抓住所有的差价，你我义乌人的血脉里早就有这种遗传基因！”邱英杰连比带画地说着。

陈江河呆住，若有所思：“我还能去哪？”

“对对对！我跟老一辈出去的时候，都让我来估价货换得值不值，金水叔说我算得最准。”陈江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邱英杰神秘一笑：“世界可大着呢，兄弟！铁路线算什么，只有借着太平洋和西伯利亚的狂风，你这鸡毛才能飞上天去。记住我的话，兄弟记得按这个地址给我写信，三年以后我们义乌见。”邱英杰大手一挥，头也不回地远去。

“当人家拿出鸡毛，挑选想换物品的时候，你的脑子里就要快速算出值不值。比方有一个老太太，就喜欢一个什么头绳发髻，怎么办？她拿出来卖的鸡毛成色如何、值多少，得马上给它定价，这才是鸡毛换糖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