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鲛记（上） 第十七章 足矣（第6 / 11页）

水柱温热，在寒夜里升腾着白气，抓着纪云禾的四肢，非但不冷，还温热了她先前凉透的四肢。纪云禾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开。

她不起，长意便要将她抬回去……

长意在前面走，纪云禾被几根水柱抬着，在后面跟着。

而纪云禾没有力气再跑了，她的身体不似她的心，还有折腾的能力。

“这是一次浪漫的出逃，长意。”她看着明月道，“我觉得我像个勇士，在心中对抗魔王。”

“魔王”站在一旁，冰蓝色的眼瞳冷冷地看着她，声音比气温更冷，他道：“起来。地上凉。”说的是关心的话语，语调却是那么不友好。

对长意来说，追赶现在的纪云禾真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纪云禾此时方觉逃跑之前自己想得天真。又或者，她内心其实是知道这个结局的，但她并不后悔这样做，她甚至觉得，在她死的那一刻，她也不会后悔今天的折腾。

“勇士”纪云禾脑袋一转，看着站在一旁的“魔王”长意，英勇地开口：“月亮多好看，你陪我躺一会儿呗。”

但纪云禾看也未看他们一眼，踏过几个屋檐，身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湖心小院之中，徒留满院的惊慌。

寒风猎猎，刺骨冰冷，将她的脸刮得通红，纪云禾却感到了久违的畅快。

胸腔里那口从六年前郁结至今的气，好似在这一瞬间都被刺骨寒风刮散了一般，纪云禾仰头看着月色，放眼远山，只觉神清气爽。胸腔因为剧烈奔跑而引起的疼痛没有让她感到难受，只让她感受到自己生命燃烧的热量。

活着。没错，她还那么好好地活着。

一路奔至湖心岛边缘，无人追来，四周一片寂静，纪云禾看着面前辽阔的湖面，湖面已经不知结了多厚的冰，她一步踏上冰面，继续往远山覆雪处奔跑着。

“魔王”不苟言笑，甚至语气更加不好了：“起来。”

“勇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屁股贴在冰面上，身体像只海星，往旁边挪了一点：“不起。”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挑战“魔王”的权威了。他一点头：“好。”

话音一落，长意指尖一动，只听“咔咔”几声脆响，纪云禾躺着的冰面下方陡然蹿出几道水柱，在纪云禾未反应过来时，水柱分别抓住了纪云禾的四肢和颈项，将她举了起来。

“哎！”

她的速度已经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却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像个小孩一样，为自己的胡闹笑得停不下来。

但最终她膝盖一软，整个人直接跪在冰面上，一滚滚出了好几丈的距离，斗篷裹着她在冰面上滑了好久，终于停下来。

纪云禾已然跑不动了，九条尾巴也尽数消失了，她却躺在冰面上放声大笑。

终于，她笑累了，呈大字躺着，看着月亮，看着明星，喘出的粗气化成的白雾似乎也化成了天边的云，给明月和星空更添一分朦胧的美。

她在冰面上静静地躺了许久，直到听到有脚步声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她不用转头，便知道来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