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木鱼茶庄(第2 / 6页)
等了许久贺兰静霆还没露面,皮皮忽然想,会不会是他在百米以外就嗅到了雄黄的气息,不肯来了。也许她太低估这个人对雄黄的厌恶了。
正寻思着要不要撤,木鱼声响,贺兰静霆施施然地进了门,收起盲杖,准确无误地向皮皮坐的方向走来。
他穿了件质地挺括的风衣,纯黑色,暗暗闪着丝质的光泽。很短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瘦长的脸上棱角分明却面无表情。像F B I的警探,又像混迹人群的影星,一路香风,惹得身旁的女人纷纷回眸。
“对不起,我来晚了。”贺兰静霆摘下手套。
“你怎么知道我坐在这里?”没等贺兰静霆回答,皮皮怪腔怪调地“噢”了一声,“想起来了,是有人在我身上种了香。”“种香”两字,特地用了重音。
早上皮皮在家里的浴室洗澡,还没开水就见从墙上爬出一只奇怪的虫子。前半身像蜈蚣,后半身像蝎子,吓得她一声尖叫,裹着浴巾就跑出来了。彼时皮皮妈正在漱口,端着口杯去看了一眼,说:“皮皮快拿相机,咱们今天发现了新物种。”话音未落,奶奶进去“”的一下,拖鞋一拍,墙上的虫子变成了平面。她用草纸抹了扔到马桶里,对皮皮说:“好了,虫子没了,继续洗吧。再这么磨蹭就要迟到了。”
自从皮皮成了家里收入的主要支柱,全家人都表现出对她工作和生活的积极配合。相比之下,每天早上四点起床摆地摊的皮皮爸倒是无人过问了。皮皮爸也不甘下游,最近又找了一份兼职,专门替人疏通马桶。据说如今劳动力市场疲软,这种需要技术的工作还不是很好找,若不是皮皮爸在工厂就是管道工,还当过先进工作者,连申请的份都没有。当然这份工收入颇好,却不稳定,配合早上卖杂志倒还能马虎地过日子。除了奶奶,皮皮妈的工资最低,她年轻时颇有姿色,老了便爱买化妆品,工资到手不到一个礼拜就花光了。皮皮奶奶特看不惯她无钱还耍小资的派头,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便是拍虫子的一刹那,奶奶用力过度,将马桶架上的一个小瓶震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进马桶。
“天啊,我的玉兰油眼霜!”皮皮妈妈一迭声地叫。气呼呼地去厨房找来一根棍子,捞了几下没捞到,便在一旁生闷气。
皮皮知道,这对婆媳暗战几十年,马上就会烽烟再起。
“‘种香’这两个字,不是你字典上的吧?”好像没听出弦外之音,贺兰静霆坐下来,摘掉眼镜,用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她。
皮皮赶紧拿杯子挡住脸:“戴上墨镜,贺兰静霆。”
他一笑,将墨镜戴了回去。右手往桌上一摸,摸到菜单:“你说你请客,对吧?”
“是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淡笑,“我饿了。”
“妈妈,奶奶,我要洗澡了。”皮皮赶紧关上门。
果然,门外开始是一阵嘀咕,接着就是唇枪舌剑,然后是咆哮,最后是很大的关门声。皮皮知道走的是妈妈。
在皮皮大学时期,妈妈曾经有过一次婚外恋,对方是台商,闹得风风雨雨,全厂皆知。换句话说,皮皮妈曾背着这个家,悄悄地给人当过一年的二奶,还堕过胎。后来台商看上了别的女人,便不和她来往了。皮皮妈去大闹,触怒了人家,落得一身清风地回来了。还是皮皮爸思想开明,不计前嫌地和她重归于好。但皮皮奶奶从此就有了把柄。
“也就我家德辉要你这只破鞋!”
一句话说得皮皮妈要上吊。当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