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 归去来(第2 / 21页)
他话音未落,就从门外飘来一阵饭香,响起一个女子清脆甜糯的呼唤:“二位客人,请移步出来吃饭了!”
“可、可是,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木匠非贵非富,怎能令人有所企图?”
周家并不富裕,桌上自然只有些清粥小菜,只是庭院中松枝如伞,水车辘辘。时而传来木鸟的叫声和水流飞溅之声,倒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情趣。
“不错。”绯绡点点头,无奈地苦笑,“掉下悬崖,又回到家的女人;完全不同,却又有着相同记忆的两个女人,这些奇怪的事情,都是人为的。我最讨厌的,便是算计人心,哪想却仍是避不过!”
“因为床又脏又硬,我睡不惯。”绯绡一改昨夜的冷淡漠然,朝他笑嘻嘻地道,“子进,今晚我们就跟那个周姓木匠告辞吧,我赶不及想去吃鸡睡觉了。”
只见他点燃烛火,将一个一尺多高的布包放在桌面上,面现眷恋之色,“我想请你们看看我的妻子。”
“你就这样走了?再怎么也要问问他的妻子,看看她是真是假吧?”
“什么东西?”听这声音正是周天望。
“这个还用问吗?”绯绡甚为轻蔑地哼了一声,“当然是假的,至于她为何而来,我也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确认她的身份。”
“人类的感情就像是流动的水,瞬息万变,捉摸不定。”绯绡斜眼看了他一眼,漠然道,“对于那种不确定的东西,即便再打动人,我也没有什么兴趣。与其关注这些虚幻之象,倒不如多注意真实确凿的物事。”
“是的,这是我全部的心血,当然把它做得跟真人一样。”周天望面带得意色,抓起那只人偶,扭了扭它身后的一个机关,那个人偶便咔嚓、咔嚓地走动起来,足足走了十几步之多。
然而王子进实在太过困倦,几乎是在沾上床的同时便进入梦乡,对于绯绡的自言自语充耳不闻。
“哦?这个人偶还能动?”绯绡眼尖,小心地拎起那个人偶的一只手,却见关节处缠着透明的细丝,轻轻一拉,人偶的手便抬了起来。
只余绯绡一个人,皱眉坐在黑暗中,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如深夜中一抹奇异的亮光,孤单而迷茫地绽放着。
王子进吓了一跳,刚刚要出声呵斥,便听那人低声道:“不要怕,是我!今晚是想给二位看一样东西。”
“啊?你到底猜到什么?说来我听听?”王子进万万没有想到,一夜之间,两人所见所闻完全相同,怎么他都猜到了谜底,自己却连半点头绪都摸不到?
绯绡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叩门声,接着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走进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天机不可泄露。”绯绡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不过你说得也对,既然来了,确实有必要跟冒牌的妻子聊一聊,这件事情就要拜托子进你了,毕竟与美人打交道是你的专长。”
“也许不止这些,更远一些,两年前发生的事情,也是人为的也说不定。”
木像雕得精致细腻,头发以真人的发丝制成,脸色红润,目含春波,完全不似一尊人偶,倒像是个缩小了的活人。
这一觉睡得王子进四肢百骸无不舒适,再爬起来时已然是冬阳和煦的中午,只见绯绡仍像是昨晚一样,孤身枯坐在木桌前,显是一夜未眠。
“是我妻子的人像,自她失足之后,我一直忘不了她,就做了个人像以遣相思。”他说罢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只见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像呈现在昏黄的烛光下。
“绯绡,你怎么不休息?”他伸了个懒腰,理了理皱皱巴巴的衣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眼见庭院中被染上白霜,景色俨然,想起昨晚的所见所闻,竟恍似做了个噩梦。
“你的妻子?”王子进诧异道,“她不是掉到悬崖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