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之始（第2 / 2页）

两人在崎岖的山路上蹒跚而行，刚走到半山腰，那不过五六岁大的男孩就嚷着走不动了，直要爷爷背他。

连老天似乎也看不下去这人间惨剧，积云重重的天空传来一阵闷雷，豆大的雨点气势汹汹地落了下来，洗刷着这青翠山色。也涤净了祖孙俩的尸身，鲜血混着雨水，顺着山路的沟渠蜿蜒而下，仿佛在一片碧绿深灰中撒下几匹鲜艳亮丽的红绸。

前几天祖孙俩所在的村庄刚刚被战火焚毁，老人不得不带着年幼的小孙子去投奔在魏国的亲戚。

真是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此地位于秦楚交界，终年战火连绵，而“朝秦暮楚”这个成语，就是形容这片地域战乱之频繁。

“乖孙，你听错了吧？这深山老林，哪有什么人啊？”老人驻足聆听，却只听到树叶沙沙作响，蚊虫轻鸣。

变故在瞬息之间发生，老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苍老的脸上犹自挂着浊泪，似乎不愿相信这可怕的事实。

“爷爷，我听到草丛里有人在呼唤我。”

“爷爷！你起来啊，不要死啊！”

老人又走了半晌，一直伏在他背上酣睡的孩子却突然醒了过来。他瞪圆了大眼睛，扭来扭去，直唤着要下来。

深山中很快就恢复了寂静，而小男孩摔落在地的背篓中，一双晶亮黝黑的眼睛正透过雨帘望向他的尸身。如泣，又如诉。

战国，春末夏初的夜晚，一对祖孙在荒山野岭中赶路。

耳边响起了小孙儿的哭叫，他想嘱咐孩子几句，可是话到嘴边，都变成血沫喷了出来，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但很快一股热血喷到他的脸上，小孙儿的哭叫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扑倒在他身上，显然也遭了毒手。

此时已是寅时，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山风里带着潮湿的气息，似乎一场山雨欲来。

他心中一痛，闷哼一声，就此气绝了。不过瞬息之间，方才还有说有笑的祖孙俩，便已陈尸在路旁。

老人须眉皆白，已过花甲之年，望着明月荒山连连叹息，只能无奈地把小孙子负在背上，一路向山顶走去。

“今天又杀了两个叛国的，回去可有交代了。”士兵们大笑着扬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