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第2 / 3页)
唐德滔滔不绝:“上海不行啊,不,所有大城市,都是一副狗屁样。你得意的时候人人给你笑脸看,你失意的时候,这帮孙子恨不得把你游街示众,是这样吧?你被人抽个耳光,旁边一群人恨不得我们三个人打起来。太他妈操蛋了。不就是他妈情情爱爱的事,你爱他他不爱你,你不爱他他非爱你,纠缠在这种生活中,跟他妈厨房里爬来爬去的蟑螂也没什么区别。”
“蟑螂?我吗?”
“对不起,但是我的确是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城市生活没有一点意义,想回非洲,想开着吉普车奔驰在草原上,他妈的,爱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滚蛋,哪那么多反反复复分手复合纠缠不清。”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痛吗?像赤身被游街,比痛更大的,是羞辱之心。
在他那一个耳光甩过来的时候,曾经我放在脑子里寄存好的每一个美好画面,忽然间像被石头砸到的玻璃镜面一样,碎得非常彻底。
他在路灯下叫我,他赖在我家不肯走,他用浴巾裹住自己像只刚爬出来的小动物,我们手牵手在黎明的海滩漫步,清晨的曙光是暖色,海水是冷色。
他买给我的一夜间绽放的荷花,他背着我在黑夜中飞奔。
统统碎了。
我妈咯咯咯笑起来:“傻瓜,是个男的,我一听就想,我只有一个女儿,你被打死也没关系啊。然后把电话挂啦。”
真奇怪,我母亲一贯情绪紧张,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后,居然会跟我说笑话了。
送唐德去医院的路上,他问我:“这个男人怎么不还手?”
我把曾东的围巾包在身上,真的,即便在车上,还是觉得冷极了。
答案是唯一的:因为上海这种地方,闹市街道,他跟你打起来,马上就会有好事者录像,搞不好会上本地热搜。为了我,他觉得不值得这么声张吧。他只想偷偷跟我在一起,根本不想上海的两千万人知道。
一场电影结束,一本小说合上,一个美梦醒来。
疼的,才是真的。
唐德叫了一下我的名字:陈苏。
“上海太糟了。”
躺在病床上的老同学忽然冒出这句话,让我完全无法捉摸。
唐德不说话了,只开始哎呀哎呀喊痛。他把卫衣掀起来,白纱布下,渗出一点血。
接下来一阵手忙脚乱,护士说你怎么弄成这样?现在这边床位没有了,排不进去,你换家医院吧。
我把唐德的箱子忘在了出租车上,两人像陀螺一样转着。
终于安顿下来后,唐德躺在病床上说:“没想到英雄救美代价这么大。”
我刚想嘲讽他一句,他问我:“还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