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戌正（第2 / 14页）

姚汝能一拳砸在围栏上，突然觉得心灰意冷。靖安司尽毁，李司丞去向不明，唯一的干将张小敬如今被打成了叛徒。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阻止阙勒霍多的阴谋。

不良人在上司的严令下，兵分数路。一队进入京兆府堵住偏门；一队绕道去了后花园的坊墙外头，连水渠都被控制住；还有一路披上火浣布，硬着头皮闯入火场。

姚汝能慢慢让身子半靠着亭柱，无力地朝外面黑漆漆的夜空望去，内心充满挫败的绝望。长安城终于展露出它的怪兽本性，一点点吞噬掉那些拒绝同化的人。

杂役只当他是为了报监视之仇，捂住脸唯唯诺诺。姚汝能不再理他，继续评估大望楼的损失。

大望楼！

通信用的旗鼓角灯等物什还在，没受什么损失，可是再找八个懂旗语的武侯就很难了。训练这批人耗费极贵，所以大望楼只有两轮班次，现在另外八个人分散在全城各地，短促间根本没法召集。

他仰起头，看到在大殿后面，还有一个建筑高高耸立着，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再者说，现在全城灯火通明，可以说是一年之中望楼通信条件最差的日子。即使恢复，也没法传输太复杂的信息。

现场没有格斗痕迹，姚汝能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人可以在这么狭窄的空间，把这八人悄无声息地干掉。他仔细搜寻了半天，发现那个饭釜翻倒在地，里面的羊肉汤全洒在地板上。他用指头蹭了蹭，放在鼻子边嗅了下，嗅不出个所以然来。再打开水囊，里面的清水早已漏光。

元载带着人，就从这条路进入后花园。他一马当先，手脚并用攀上木梯，噌噌噌一口气爬到了顶端。

姚汝能猜想，会不会是羊肉汤或水里被人事先下了毒，这十几个人中了毒之后，才遭到袭击，所以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到底怎么回事，恐怕只能等仵作来剖腹检验了。

为了修复大望楼，救援人员打通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进入路径。修复者不用强行穿过起火的三大殿，而是从京兆府这边的墙上打的一个洞，进入临近的靖安司监牢，再从监牢前的小花园翻入后花园。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下毒的一定是蚍蜉安插在靖安司里的内奸，而且这个内奸很可能还活着。想到这点，姚汝能心中不禁一沉。

不良人面如死灰，只得再去召集人手，再闯火场。没想到这时元载说一句：“且慢。”

更麻烦的是，大望楼周围一圈望楼，全都灭了灯，很可能楼上守卫也已经遭遇不测。换句话说，大望楼只能跳过这一圈望楼，向更远的望楼传递信号，这样误差会很大。

元载大怒，这他们能跑哪儿去？还能飞上天不成？！他手掌一压，让不良人再仔细搜查一遍！一定得找到闻染，不能给这美妙的一夜留下瑕疵。不良人为难地说再强行进入，怕会有伤亡。元载看着他：“你不进去，现在就会有伤亡了。”

要在一个时辰之内修复大望楼，几乎不可能。

很快两队来报，都不见动静。又过了一阵，进入火场的第三队狼狈地跑回来，他们只看到了那匹马被扔在庭院里，人却不见踪影。

你们能上去，可是下来就难了！

可以想象得到，蚍蜉就是利用突厥狼卫的幕后组织，他们袭击靖安司，一定有更深的用意。

元载想到这里，脸色转冷，小小的一个靖安吏也敢在他面前耍心眼？他喝令召集不良人，亲自带队，要去瓮中捉鳖。

姚汝能吩咐杂役，多叫几个人来，把这些尸体背下去。杂役口里应着，手里拖起一具尸体的脚踝，往平台下一扔，一会儿地上传来“啪”的落地声。姚汝能大怒，给了杂役一记耳光：“放尊重点！这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

大望楼就矗立在后花园里，如果他们弃马要逃，只能是顺梯子爬到楼顶，躲在上头。等风头过了，再下来逃走。没错，姚汝能那个浑蛋，不是正在修大望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