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15:转战三千里 第四章 宗师战边城收官,莽军神无功而返(第1 / 8页)
李密弼神出鬼没地来到一栋高楼的飞檐翘角处,脚下的翘檐背脊,没有雕刻有麒麟这类常见辟邪祈福的灵兽,而是一条姿态活泼的鲤鱼,大概是寄寓了中原建筑独有临水而居的亲水之风,檐下有绳系挂一盏风铃,随风而动,叮叮咚咚,悠扬轻灵。此处跟那条小巷那栋小屋不过五百步的直线距离,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李密弼可以对那边的形势一览无余。那场没有惊动雪莲城的战事一触即发,李密弼除了关注那场双方同为大宗师的顶峰之战外,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姜泥御剑远去的方位。
姜泥抱着匣子,不说话。
城中灯火渐淡,越发显得月华正浓。
徐凤年挥挥手:“去吧去吧。”
李密弼轻声笑道:“姓徐的后知后觉,总算意识到正是那女子的浓郁剑气,泄露了他们两人的踪迹,这才让她率先远离雪莲城。百里之内,那把大凉龙雀就算藏剑在匣,在我眼中仍是那十丈外晃萤火,依稀可见。不过以此可见,西楚姜泥虽是百年一遇的剑坯,但距离那传说中达到天下共主的境界,还差些火候。没有姜泥从旁压阵,那年轻人绝无胜算,关键就看老天爷给不给他再次逃出生天的好运了。”
姜泥呸了一声。
一路上猫抓老鼠,己方掌握绝对主动,此时死战在即,徐凤年竟然仓促间出现一手昏着,自折羽翼,但是拓跋菩萨的脸色似乎并不轻松:“应该没有这么简单。这些年里一场场搏命,第五貉、杨太岁、韩生宣、王仙芝、黄青加上铜人师祖,也尽是稳操胜券的境地,可是最后活下来的都是他徐凤年,这不是简单运气两个字可以解释的。”
少女一脚踩在少年脚背上,少年金鸡独立,龇牙咧嘴。
少年对少女咧嘴傻笑道:“我就说吧,真是神仙姐姐!”
约莫半炷香工夫后,少女看着那个站在台阶上始终望着仙子消失方向的男人,轻声问道:“你是骗她的,对不对?”
啥时候咱们离阳江湖里陆地剑仙这般满大街了?
徐凤年笑了笑,转身对邵牧说道:“你带着两个孩子去雪荷楼,说我答应给你一株雪莲,宋夫人会不计代价帮你跟刘怀玺讨要,然后让雪荷楼安顿好他们。走吧,从后门走。”
徐凤年打趣道:“怎么,不舍得走?”
说到这里,拓跋菩萨洒脱笑道:“如果不是先生及时赶到,我也不例外,会成为徐凤年的又一块垫脚石。今夜一战,先生不妨隐伏暗中,我已经恢复七七八八,足以跟徐凤年来一场硬碰硬的厮杀,不论是徐凤年和姜泥藏有什么后手,还是他自认走投无路,只想着与我同归于尽,先生都能够从容应对。”
姜泥还是沉默。
李密弼略作思量,点了点头,毫不拖泥带水,身影在马背上一闪而逝。在这位多年盘踞北莽那张蛛网正中央不断吐丝收网的谍子祖宗看来,徐凤年与拓跋菩萨那一战,如果自己不横插一杠子,以生死论,是徐凤年赢了,但以胜负而言,其实始终是拓跋菩萨略胜一筹的。因此拓跋菩萨对于自己的出手,并没有什么心结,那份圆满无瑕的无垢心境也未裂开缝隙。李密弼本身就是自离阳韩生宣死后的指玄第一,比谁都清楚破镜难圆的道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李淳罡那样心境跌落后还能恢复巅峰,这便是所谓的“气机可全无,耽搁几日工夫。心境不可损一丝,百年也难全”。况且徐凤年受伤远比拓跋菩萨惨重,想来气机充溢和体魄痊愈的速度皆要比拓跋菩萨慢上许多。雪莲城一战,李密弼实在找不出徐凤年能够侥幸胜出的理由。不过要是徐凤年执意避战逃窜,李密弼仍是没有自负到以为可以让徐凤年有死无生。不入一品,甚至哪怕是一品金刚境,永远是井底之蛙,看不到井口外天空的风景壮观。武夫只有成功跻身指玄境,察觉天地运转的脉络,才算已是井上人,方可顺势而动,如一尾游鱼在恢恢法网中恣意穿梭。至于天象境界和更逍遥的陆地神仙,那就更是可以跟老天爷坐地还价了。李密弼有些遗憾,因为是北莽的影子宰相,这辈子做了太多也许顺己心但肯定违背“世道”的事情,一直不敢进入天象境,怕就怕到时候反而作茧自缚。李密弼相信韩生宣一辈子都没有真正跨过天象门槛,应该也是有这层顾虑。李密弼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阴私太重,必然为天道所不容。
徐凤年笑道:“撑半个时辰而已,我其实需要单独面对拓跋菩萨和李密弼打一架,我要让拓跋菩萨的心境彻底受损,下一次捉对厮杀就有更多胜算了。放心,一旦见机不妙,我要跑很容易。这一路我始终在休养生息,足够我跟他们玩半个时辰的猫抓老鼠了。”
又他娘的是一位剑仙?!
在邵牧带着少年少女离去时,依稀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远处小巷中传来。
邵牧又一次呆若木鸡。
两骑入巷后,马蹄渐缓。
姜泥表情僵硬生冷,转过身,大凉龙雀飞出紫檀剑匣,横浮在身前,她轻轻跃上,转瞬间便如虹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