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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12:百年问一剑 第二章 观音宗举宗入凉,徐凤年探访流州(第3 / 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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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宝哈哈大笑,看见少东家一脸茫然,解释道:“一听说要打仗了,陵州那边许多没良心没胆子的大户都开始往外跑,可宅子和田地又带不走,就只能贱卖了,原本两千多两白银都不一定买下的好宅子八百两就能到手,千祥这不就趁火打劫了四栋,为此还跟我借了一千两。说来也怪,这么大的动静,官府那边完全视而不见,什么遍问亲邻的规矩也都不管了,谁去衙门都能拿到定帖和正契,还不是白契,是实打实的赤契。不过好在都护府总算在最后关头卡了一道,每次出境都不许携带一百金一千银以上的金银。”

徐凤年嗯了一声,然后笑问道:“怎么没有见你佩刀?”

冯千祥笑道:“终归是盼着北凉能打赢这一仗,否则老子攒了大半辈子的家底可就打水漂了。到时候就算北凉王站在我跟前,我也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通。”

带着余地龙进入流州的徐凤年绕到另一座雁形山壁后,看到一对意料之外的熟人:鹿鸣宋氏的宋洞明和他的书童。两两相望,宋洞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爽朗大笑:“从山清水秀的武当到这穷山恶水都能遇见这位公子,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公子若是放心,我这儿还有小半囊酒,是北凉的绿蚁。酒烈得很,入嘴初时灼烧喉咙,可片刻后,竟能喝出一份清凉。宋某人也是才喝出的门道,早知道就多买几壶了,悔不当初啊,就算赊账也要多带两壶绿蚁傍身。”

傅震生当然想不到届时会有近千铁骑为自己这支马队秘密护驾,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只是不好当面驳回人家的善意,就笑了笑。

赵家宝咦了一声,一脸惊讶,那对师徒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靠近他们的几个傅家人也都没有察觉。傅震生此行身负北凉和家族两份重担,就有些反感那徐奇的自作主张,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等他们半个时辰,如果还找不到他们,咱们也只能动身了。青苍、凤翔之间,才是真正难走的路程,不能纵容他们。”

沉默片刻,傅震生突然问道:“冒昧问一句,徐公子气机悠长,肯定是习武之人,只是不知是练刀还是练剑?”

傅震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不过仍是感到有些无奈,自嘲道:“跟徽山紫衣一样名动天下的女中豪杰,哪里瞧得上我?”

书童突然伸出手指,喊道:“先生你看,那就是狼烟吗?”

徐凤年微微撇了一下视线,看到傅震生拨转马头,纵马而来,然后与他并驾齐驱。徐凤年看着这张看不出半点世故的年轻脸庞,心怀愧疚。傅震生的父亲就是在凤翔镇以西找到那座金矿后,自己固守原地继续勘探,让心腹返回北凉报喜,结果死在了一伙四处游掠的马贼手中。除了傅震生父亲,还有十六名傅家子弟一同战死,至今没有找到尸体。傅震生这个为家族拖累的陵州子弟,曾经在一次路见不平后,被当地一群纨绔子弟堵在家门口的巷弄痛殴,蛰伏陵州境内的拂水房谍子规矩森严,不会因此就为这位傅家三房嫡长子强出头,傅家最后也没有因此就跟北凉喊冤诉苦。

话才说到一半,风沙裹挟的干枯针茅草扑打在脸颊上,宋洞明伸手一摸,抓住那成熟后根离大地做飞絮的枯黄茅草,感慨道:“一岁两枯荣,飘零随长风。”

风沙肆虐,傅震生不得不大声说道:“徐公子,距离青苍城还有九十多里路程,我们打算连夜赶路,一口气走完这段行程,还望徐公子能够坚持一下。”

见徐凤年自报家门,宋洞明大概是觉得北凉口音的公子哥肯定不知道鹿鸣宋氏是何方神圣,说道:“在下宋洞明,祖居于江南鹿鸣郡,与徐公子两度相逢,缘分委实不小——”

徐凤年笑道:“一开始是练刀,后来也曾练剑。”

冯千祥摇头笑道:“也简单,其实不用携带金银出境,都买了古董字画珍玩,还轻松方便,反正这个带走再多也没人管,到了北凉以外,一样能换到银子。那些精于鉴赏的士族破落户,摇身一变,成了家家户户的座上宾,如今可都捞足油水了。咱们陵州那个莫名其妙崛起的鱼龙帮,少东家听说过吧,我比起他们的吃相,简直不值一提,人家那架势,简直就是万金散尽,全部买了田地宅子,也不知道那么多银子是哪儿来的。粗略算过,就我所知道的地产,鱼龙帮已经砸出去八十多万两银子,真实数目还不得翻一番?这都要成为坐拥半个陵州的大地主了。鱼龙帮那女子帮主的魄力,我这个大老爷们儿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少东家,要不你去娶了那女子?”

傅震生大概是觉得这位身份肯定显贵的公子哥贪多嚼不烂,又不知如何接话,憋了半天,只能说道:“在下是自幼练刀,但始终没能登堂入室。以后回到陵州,如果还能相见,咱们不妨切磋一下。”

傅震生好奇地问道:“才这么点金银,难不成派人来回出入北凉?那些有钱人也不嫌麻烦?哪怕只有十万两银子的家底,一百金一千银,也得跑个一百次啊。”

余地龙偷偷摸摸地龇牙咧嘴,心想,这家伙真是厉害,要跟自己师父切磋武艺?

徐凤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笑道:“理当客随主便。这次我和徒弟前往青苍城,一路上多亏了傅先生的照顾,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请你们喝酒。”

徐凤年摇头笑道:“徐奇就不夺人之美了。”

傅震生听到“先生”这个称呼,明显愣了一下。这可是当之无愧的敬称,同龄人之间几乎用不着,何况他傅震生此生无望功名仕途,更不奢望去沙场博取军功,只想着继承父亲的遗志,继续走遍北凉山川,原本以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外人称呼自己一声“先生”,一时间有些赧颜,脸上也多了一分由衷的笑意,只是要他傅震生跟一个几乎是陌路人的家伙殷勤寒暄,也太为难这个从未在官场染缸里摸爬滚打过的年轻人了。不过傅震生看着那个人的神情,不知为何感受到一股很陌生的真诚,这种脸色,在陵州既抱团又排外的膏粱子弟脸上是万万看不到的。那些人,看待自己这些没权没钱的傅家子弟,从来都只有居高临下的讥讽和怜悯。

徐凤年没有过多客套,接过酒囊,举在空中,倒了一小口,递还给宋洞明,后者笑问道:“公子不多喝几口?不妨事的。”

徐凤年说道:“青苍军镇往西的临谣蔡鞍山和凤翔马六可,这两个土皇帝如今都归顺了流州刺史府,名义上一个成了临谣城牧,一个当了流州副将,其实都在北凉军的严密监视之下,不敢生乱。你们马队这趟去凤翔,应该会比想象中安生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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