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13:雪中斩天龙 第十七章 齐练华不负刀甲，元本溪自求一死（第1 / 10页）

老人问道：“就算死，也要护着身后两块碑？人都死了，碑有什么用？你徐凤年不是北凉王吗？不懂取舍？”

徐凤年从地上抓起一捧雪捏在手心，忍不住打断老人的言语，“徐骁说过，做人要本分。头等文人修齐治平，次等文人也能为苍生诉苦几句。而他作为提刀的武人，那就是打仗，也只会打仗。给他几千人，那他就打一城，几万人就打一国，等他有了几十万铁骑，不打天下打什么？所以后来那么多人骂他，他从不还嘴，也没觉得自己做得就是对的。北凉军中，老一辈的燕文鸾、钟洪武、何仲忽等，年轻一些的，褚禄山、李陌蕃、曹小蛟，哪一个不是世人眼中臭名昭著的老兵痞？”

老人大概是真的老了，话有些多，此时仍是“好言相劝”道：“小子，世间美人，那是雨后春笋年年出，便是兵源，也是野火烧不尽野火烧不尽，一茬复一茬。但是有两样东西，很难补充。一是沙场上的铁甲重骑，少一个就是少一个，很难迅速填补。再就是江湖高手，每一人都是需要天赋、际遇和很多年时间打熬出来的。尤其是你徐凤年，要惜命啊。你要是死了⋯⋯”

“旧时王侯家，狐兔出没地。其实又何止是王侯之家如此？”

如果在流州斩龙之前，徐凤年自信就算刀甲倾力而为，自己就算再大意，也不会如此狼狈。

齐练华问道：“那你就不好奇徐渭熊到底是谁家女儿？”

徐凤年落定后，嘴角渗出血丝，只是根本就不去擦拭。顾不得，也无所谓。

徐凤年平静道：“我二姐曾在上阴学宫说过宋老夫子改得狗屁不通。”

徐凤年经历过的生死大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踏出一步，再然后几乎同时踏出一步的脚背就被对方另一只脚踩住。徐凤年双指做剑戳中老人眉心，老人竖起手掌看似轻描淡写拍在徐凤年胸口。

不知何时，两人所站位置变成了刀甲齐练华背对陵墓大门，徐凤年背对两块墓碑。

老人身形旋转如陀螺，卸去指剑的同时，大袖飘荡，卷起漫天风雪，形成地龙汲水的景象。徐凤年被掌刀推向墓碑，一手绕后贴在墓碑上，轻轻一推，借力前冲。

老人不以为然，面带讥讽，“哦？”

身形在空中的徐凤年双指并拢依旧，在老人头顶处倾斜一抹，磅礴剑气顿时当空泼洒而下。

陷入沉思的老人突然笑出声，“黄龙士有句诗广为流传，‘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离阳那位宋家老夫子便点评‘深’字不如‘生’，若用‘生’字，动静结合，大合诗道。离阳朝文坛士林纷纷拍案叫绝，你以为然？”

老人啧啧道：“就你现在的糟糕处境，至多也就用上三招来拼命。遇上一般的金刚甚至指玄高手，三招差不多也够了，可惜遇上我。”

齐练华感慨道：“此事，我还真没有想过。”

徐凤年平静道：“不用三招，就一招的事情。”

徐凤年神情坚毅，沉声说道：“但不能否认，如果说必定有人会做那个帮离阳一统天下的人屠，那么由徐骁来做，肯定是最好的结果。”

徐凤年深呼吸一口气，“我敬老先生对西楚忠心，在北凉王府潜伏多年守护亡国公主姜泥。但老先生别以为真能在徐家为所欲为。”

老人嗤笑一声，他的步伐迥异于世间武夫，两脚稍微内倾，一手负后单手握拳，在一条直线上踩出连串碎步悍然前踏，躲过了那抹剑气，刚好一拳砸在徐凤年肚子上。拳重如擂鼓，借势反弹后五指立即松开，又是一掌推去。徐凤年倒飞出去的身体在雪夜中炸出类似辞岁爆竹的刺耳声响。刀甲齐练华的拳也好，掌也好，步伐也好，其实都很简单干脆，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曾经自负与世为敌的王仙芝，快如奔雷，劲如炸雷，只以徒手迎敌，不屑天下神兵利器。

齐练华眯眼笑道：“徐凤年啊徐凤年，你还真是跟你爹徐骁差不多德行。”

徐凤年其实没有如何重伤，只是被老人一招击退，心潮起伏，体内本就紊乱的气机越发跌宕，如同沸水添油。这让他对春秋刀甲重新有了认识，原本以为齐练华至多跟隋斜谷在一个水准上，看来起码还要高出一线。

徐凤年被触及逆鳞，难掩怒意，“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