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窥伺（第3 / 8页）

不过后来她也想通了。她出生的那个响水村，早年穷得响叮当，生下来的女娃有大部分都被淹死在响水河里。她爹懒，觉得响水河还要出门走三里路，太远，所以她两个姐姐都是直接在尿桶里溺死的。她运气好，托那个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大伯的福，用三条烟从她娘手里换来了这条命。

03

大伯买下她，本来是想着给自己养老送终的。结果，邓丽娟长到12岁的时候，大伯动了歪心思。一次，邓丽娟洗澡时发现有人在偷看，她一瓢开水泼过去，把大伯烫伤了。那天之后，她就被赶出了那间破败的砖瓦房。

邓丽娟手拿话筒，站在“奠”字前，深情款款地冲着宾客们鞠了一躬，然后大声道：“鞭炮声声迎宾客，哀乐阵阵悼亲人！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各位父老乡亲，大家晚上好！”

“他是男的，摸起来没意思。”邓丽娟指了指小六，又一把抓着老狗的手，按在了自己饱满的胸上，“您摸我，我的大。”

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宾客们对于桌上菜品的兴趣要远远大于这场演出。邓丽娟不以为意，往旁边瞄了一眼，候场的小六已经把一件艳红的长袍穿上，头套也已经套好。邓丽娟不再耽搁，大声宣布：“话不多说，下面请欣赏第一个节目—《贵妃醉酒》！”

04

邓丽娟早就习惯了这个场面，情绪没有任何波动，继续声色俱恸：“今天我们‘丽娟艺术团’怀着沉痛的心情，应邀前来参加她老人家的追悼活动，在此，我谨代表艺术团的全体工作人员，对刘二妹老人家的仙逝表示沉痛的哀悼！”

邓丽娟和邓丽君只差了一个字。

“大哥！”就在此时，邓丽娟“唰”的一声拉开了上衣拉链，挡在了两人跟前，脸上再次堆满了笑意，“大哥，你误会了！”

“搞个屁。”邓丽娟看了一眼那条只能勉强遮住半个屁股蛋的裙子，“又走性感路线？这天气不把你给冻死？”

“滚开！什么他妈的误会？！”

“要不……”犹豫了一下，朱艳艳脱掉皮衣，把包里的一件肉色短裙取了出来，“等下我上吧，我去搞搞气氛。”

“真是误会！大哥！”

这已经是三天流水席的最后一天了，也是“丽娟艺术团”来表演的最后一天，台下宾客兴趣寥寥，几乎没人抬头看她一眼。

多年前，还跟着肖爷爷在乡下唱红白喜事的时候，就有个姓宋的男人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你的嗓子比邓丽君还甜，你的舞跳得比邓丽君还好看，跟我去城里歌厅跑场，以后绝对比邓丽君还火，赚得比邓丽君还多。”

这套迎来送往的说辞，邓丽娟已经背诵过无数次，虽然只是换了个名字，她依旧能每次都全情投入。

年轻时，她信以为真。可惜，虽然名字只差了一个字，命运却相去甚远。除了比那个歌星活得久一点，邓丽娟没一样比得上人家，到了这把年纪，还混在红白喜事上跑野场。

“苍天流泪，大地含悲。在这个令人心碎的日子里，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令她无限眷恋的人世间！她就是我们尊敬的刘二妹老大人！”

朱艳艳有些心急，如果气氛搞不起来，主家会用无数种理由克扣演出费。

邓丽娟笑得情真意切，“啪”的一声扔掉了啤酒瓶，双手把上衣领口拉得更低，滚圆的胸部呼之欲出，那件鲜红的内衣像极了冬日里的一团烈火。她指了指“那团火”，冲大哥继续笑道：“您摸我。”

这是个反串节目，说的是杨贵妃喝醉了勾引唐明皇的故事，属于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剧情。只是小六这一身宽松的长袍，怎么都显不出贵妃的富态。再加上是葬礼，词也不太应景，演出效果很不理想。

“啥？”

依旧没有任何掌声，朱艳艳按下音响的播放键，潦草的二胡声响起，小六迈着小碎步款款上台，用尖细的嗓音开始唱着：“菊花台倒影明月，谁知吾爱心中寒，醉在君王怀，梦回大唐爱，爱恨就在一瞬间……”